想到這兒阿米爾心里刺痛,不知道此刻是否也在縣城里,若在的話,好嗎?
那老者瞧了瞧忽然失神的阿米爾,慢悠悠地道:“阿諾卓是個聰明人,他若不這麼做他的王位就坐不穩。近幾年阿淖爾,阿左金幾個部落可是羊馬壯,小崽子們一批接一批地滾出來,見風就長,若不打這麼一場仗,這可汗的位子,究竟誰來坐還說不定呢!”
“阿諾卓,我你祖宗!”
“阿諾卓這的狼,愿蒼鷹啄了他的眼睛!”
幾個比普通營賬格外大些,守衛也格外嚴的營賬中,同時響起了咆哮聲和砸碎東西的聲音。
阿諾卓的汗賬里響起得意的笑聲:“哈哈,這下子都安穩了吧,那些覦覬我汗位的家伙們,看你們拿什麼來手?乖乖地回家抱婆娘,再生他三五十個小崽子,等他們長大了再來!”
“英明睿智無所不知猶如天上神鷹的王啊,那些統下賤的部落這幾天可很不滿意呢,死傷了這麼多的兒郎,卻連這麼一座小城都攻不下,更何談小城背后的花花世界,富饒江南呢?”
一個謀士模樣的人伏在地上,唱般地說了這一通話。
胖的阿諾卓坐在寬大的王座之中,被得幾乎看不見的小眼珠子轉了轉:“這樣啊,那明天再來一波,他們嫌死得不夠多,那就讓他們再往上填,左右那些賤種能生,過幾年一茬子小的就又長起來了。”
“像天上神鷹一樣的王啊,我有一個主意……”
那謀士匍匐著前行幾步,跪在阿諾卓的靴子前。
阿諾卓點點頭,臉上的起一波浪:“你說。”
“無所不能的王啊,咱們可以這樣……”他湊近阿諾卓的耳朵。
……
……
城,破了……
無數胡賊沿著云梯爬上城頭砍殺,士兵們在睡夢中就被殺死,城門被打開,一隊隊胡騎飛馳而,雪亮的彎刀斜劈過百姓的脖子,無數頭顱飛起,濺滿街。
百姓們哭喊著慘著。
“饒命啊……”
“我不去……”
天剛蒙蒙亮,戴二狗被哭喊聲吵醒,睜開眼睛看見天邊最后一縷星,他眼睛抓起邊的武,看到橫七豎八睡在邊的同伴,才意識到剛才那恐怖的形是在做夢。
“救命啊……饒了我吧……”
蒼老的聲音順著風傳來。
戴二狗一愣,隨手抓起長槍,站起來著城墻垛口向城下看去。
這里是四個城門中的東城門,戴二狗看到了比夢中景還要令人心寒的場景。
清晨的薄霧中,幾十個漢人百姓被繩索連在一起,被胡賊用鞭子驅趕著,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地向城門走過來。
哭喊聲震天而來。
胡賊藏在漢人百姓的后,大聲斥罵著,揮舞著皮鞭,像驅趕牲口似的驅趕著他們向城門前進。
這一隊百姓多數是老人和行不便的人,走地路來搖搖晃晃拖拖沓沓,偶爾有人掉隊,便聽到鞭子炸響和慘的聲音。
戴二狗呆呆地看著,長槍在地上一頓,忽然厲聲大罵起來:“胡賊,我你們的祖宗!”
士兵們都被驚醒,紛紛爬在城墻垛上觀看。
哭聲和罵聲糟糟地響起來。
事實上,胡族之前擔心攻城時附近的百姓會從后面搗,給他們來個腹背敵,已經對縣城附近的村鎮都進行了一番清洗,偶爾有住得偏僻沒被清洗到的,也都嚇得拉家帶口地逃進了縣城。
這些人是他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搜羅來的,都是沒清洗到的村鎮里留下的,一些行不便的大人和寧死不肯離開村子的老人。
現在這些人被搜羅出來,作為攻城的先頭兵。
“胡狗好狠!這是讓咱們投鼠忌啊!”
“怎麼辦?我不想打了……”
“嗚嗚,我爹還在城外,那時候讓他來縣城他死活不肯來,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他……”一個士兵把長槍扔在地上,手抹著眼淚:“連自己的爹都沒法保護,我還打個什麼仗……”
別小看這幾十個老弱病殘,他們的出現極大地打擊了城上士兵的士氣。原本絕不離手的武被扔在地上,士兵們著城墻向外面看著,一個個眼淚汪汪。
那可是他們的父老鄉親,里面也許就有他們的親戚和朋友。
知縣大人很快得到訊息趕來。
他的袍破破爛爛的染著,右手的袖子鼓鼓囊囊的,竭力掩飾著行不便。城頭上的士兵們老遠看見,立即為他讓開一條路。
外面的百姓和胡賊混雜的隊伍已經離城墻很近了,十幾架云梯被抬了出來,百姓們哭喊聲震天。
爬在城垛口上看了看,縣令的臉極其難看。
他抬眼看看四周含著眼淚的將士,想要下令廝殺,卻又下不了決心。
百姓的哭聲愈來愈近。
“不要放箭,我是陳皮村的……”
“別放箭別放箭我兒子也是當兵的……”
“救救我們啊……”
“放箭啊……快放箭,左右是一個死……啊!”
喊著放箭的人一聲慘,被彎刀削斷了脖子,披散著頭發的頭顱骨碌碌地在地上滾著,腔子里的熱噴出老高。
百姓們嚇壞了,哄然一聲跑起來,卻被周圍的胡騎像驅趕牛羊一樣甩著鞭子歸攏到一起,有那被繩索拖倒了的,便一彎刀割斷嚨。
“這就是拖拉的下場!”一個胡騎高聲宣布:“向前走,你們還有活著的機會,誰能夠攻上城頭的,可汗賞給他金萬兩,城里的任你挑!”
百姓們如同沒有聽到這話,渾渾噩噩地邁開走著。
倒是周圍的胡賊來了興趣,一邊打著呼哨躲在百姓背后,一邊大聲地笑著:“快走快走,上了城頭有萬金,還有!”
“漢人的可真……”
“那也要有命來才行……”
“嘿嘿,誰說沒命,這法子好呀,城上不是不敢箭了麼……”
縣令眼里涌滿了淚水,揮起手在半空中,卻遲遲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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