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張儉來涼州勸劉偃登基為帝，是有些不不愿的。

一來，那會使他的一世清名毀于一旦。

二來，也是最關鍵的。一個沉醉于溫鄉中，懶得管天下蒼生死活的劉偃，能是個好皇帝嗎？說穿了，現在就是個兩權相害取其輕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張儉的這幾分不不愿，從十日后出攏關的那一刻開始，就迅速煙消云散。

……

……

“駕！駕！駕！”

隨著聲聲吆喝，一輛四馬車，正在隴關外面的水泥路上急速前行。

而剛剛坐在這四馬車上的張儉，則已經陷了陣陣懵中。

廢話，之前的十來天，七十八歲的老張儉，一直帶著兩個仆從，騎著驢趕路。這一路顛簸，險些要了他的老命。現在，突然坐上了四馬車，他能不懵嗎？

世上竟有如此速度的馬車？

這馬車還如此平穩，行駛起來毫無顛簸如履平地？

我怎麼之前，完全沒聽說過此事？

張儉直覺，自己這七十多年，都白活了。

跟那車老板一番攀談后，張儉就更加懵了。

原來，這如今平坦、寬闊、堅的道路，名曰水泥路，乃是異族奴隸筑！

原來，如今秦王劉偃治下的水泥路已經超過萬里，四通八達，條條道路通敦煌！

原來，這高大的夏爾馬，輕便舒坦的四馬車，都是涼州特產，配上著寬廣平坦的水泥路，能日行二百里以上，簡直是老者、小孩出行，以及運輸貨的必備工！

為什麼是老者、小孩出行，才坐四馬車？

很簡單的道理，涼州民風尚武。

年男子出行，都要騎著健壯的公馬。婦人和年，會騎馬和雌馬。不是老人、孩子卻坐四馬車？那是要鄙視的！

還有這種事兒？

張儉乃是當世頂尖人杰之一，單單從這有限的信息中，就對涼州的繁華有所估計。

而這番估計，險些驚掉了老爺子的下！

除了老人、孩子，都會騎馬出行，這說明家家戶戶都有馬啊，而且還不止一匹。

這意味著，涼州得多麼富庶？

事實上，張儉早就聽說過涼州非常富庶了。他出了長安后，發現大片的天地荒蕪，一打聽全是因為苛政猛于虎，百姓們都去投奔涼州了。所以，張儉對涼州的富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但是，再有心理準備，也絕沒想到，涼州的富庶，能達到如此程度！

張儉百分百肯定，即便在大漢最太平的年月，最繁華的所在比如和長安附近，普通百姓的日子也絕不可能達到如此程度！

事到如今，張儉的那點子不不愿，能不完全消散嗎？

很簡單的道理，涼州在以前，是大漢有名的偏鄙之地。

劉偃治政二十余年，將涼州治理的如此繁華，冠絕天下。若是劉偃治理整個大漢呢？

會給大漢帶來何等好的生活？

對了，還有這四通八達的水泥路。那意味著：劉偃能在短時間，調涼州的財力和力為己用！

再考慮到涼州尚武的民風……劉偃旬月之間，就能聚起幾十萬騎兵！

如果劉偃治政整個天下呢？那意味著，大漢在任意方向上，都能聚起幾十萬騎兵！

如此兵威赫赫，四方蠻夷哪個不得跪啊？

不但能讓百姓如此富足，而且能保天下永遠安寧的君王，若不是有道明君，那還有誰是有道明君？

劉偃沉醉于溫鄉怎麼了？那圣天子垂拱而至！

劉偃沒有立刻起兵怎麼了？那兵者兇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總而言之，誰不能理解劉偃是有道明君，那就是格局不夠，學問不深。

總而彈指，誰說劉偃不是有道明君，我張儉就跟誰急！

恍惚間，張儉甚至患得患失起來。

萬一，自己勸進之后，劉偃依舊顧慮天下人的唾罵，不肯取天下呢？還有，涼州的百姓，對此事是如何看的呢，支持不支持劉偃取天下呢？

“呃……這位小哥請了。”張儉非常客氣地對那個車老板道：“董卓政的事，你聽說了沒有？”

這位五十來歲的車老板非常健談，道：“咱們趕車的沒別的，就是消息靈通。聽說董卓在，立皇帝，殺大臣，縱兵劫掠，夜宿后宮……嘖嘖嘖，那腌臜事兒干的數都數不清啊！”

“既然如此……你贊不贊，秦王出兵，取了整個天下呢？”

“你說這事兒吧。”那車老板想了一下，道：“咱們說實話，我，以及絕大多數涼州人，是既愿意又不愿意。”

“此言怎講？”

“很簡單的道理。”車老板道：“我們涼州人，絕大多數是讀過幾天書的，知道華夏一的道理。現在，我們在涼州過好日子，其他同胞苦，心里還真不落忍的。但話說回來吧，我們涼州人，實在是對現在的日子太滿意了，不想折騰，不想有任何變化。”

張儉聽得迷迷糊糊，道：“小哥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舉個例子，您就明白了。我表弟是附近臨泉縣的一個小小捕快，這些年，他最有三次機會，提拔為捕頭，但他都拒絕了。”

“為什麼？這世上還有不想升發財的人？”

“不想升發財的，多的是。”車老板解釋道：“我表弟雖然只是個小小的捕快，收也只能算是一般。但他每月的俸祿，足夠奉養老母，養活妻兒，天天有吃。下班之后，還能喝上幾杯小酒。照我表弟的說法，這小日子滋潤得很，給個神仙都不換！當捕頭那麼勞累干啥？吃飽了撐得嗎？”

“還……還有此事？”

張儉聽完了，面大變！

壯者騎雄馬，婦人和年騎馬和雌者。十年捕快，毫不思升遷。

這樣的日子，真是涼州百姓之千古大幸！他們也當然不想有半分改變。

但是，中原百姓呢？

百姓呢？

這些可是萬分想要改變啊！

不行！

這好事，千萬不能讓涼州百姓獨得了，一定要惠及整個天下啊！

張儉也沒心思和那車老板繼續攀談了，催促道：“小哥，快！再快些！老夫有急事，萬分火急！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敦煌啊！”

“好嘞！”

咕嚕嚕~~

四馬車急速奔馳，直奔敦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