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
花廳。
季陵川呆呆坐在椅子上,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他在想什麼無人知道。
“季老爺這里已經問得差不多了。”
晏三合對裴笑道:“去把你三舅母來!”
要是換個人敢對裴大人這麼說話,非被罵死不可,但對方是晏三合,裴大人現在看的眼神,就兩個字:
你狠!
“等著,我親自去!”
裴笑推門出去,晏三合也趁機到院子里口氣,一邊踱步,一邊心里慢慢消化著老太太的事。
李不言站在樹蔭下,抱著雙臂,不敢上前打擾。
雖然知道了老太太的過往,但這個過往和狗扯不上半點關系,換句話說,離老太太的心魔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下面就看三合能不能在這一堆七八糟的過往中,找出對化念解魔有用的東西來。
“三舅母來了。”
一聲喊,讓晏三合停下腳步,李不言抬起頭。
裴笑率先走進院子,后跟著一華貴婦人。
“我來引見,這位是晏姑娘,北城兵馬司請來的查案高手;晏姑娘,這是我三舅母。”
晏三合打量面前的婦人。
四十左右的年紀,珠翠滿頭,臉模子和段能瞧出年輕的時候是個人,但左眉眉頭一顆黃豆大的黑痣,瞧著有些橫眉立目。
晏三合在打量的同時,婦人也在打量,并且心里暗暗起疑。
這麼年輕?
還是個的?
不能夠吧!
“三太太貴姓?”
“姓寧。”
“花廳坐。”
“慢著!”
裴笑突然冷喝道:“三舅母,晏姑娘雖然年輕,又是個姑娘,但卻是謝三爺好不容易請來的,一會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要瞞。”
謝三爺是誰,寧氏心里一清二楚,忙笑道:“大外甥放心,我當然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晏三合:“三太太,那就請吧!”
寧氏一腳踏進門檻,見椅子上坐著大老爺,鼻子里先無聲呼出一道冷氣,然后才心不甘不愿的上前行禮。
季陵川回神擺擺手,示意坐下。
裴笑最后一個進門,進門后“砰”的一聲把門合上,這門合的又重又響,連晏三合的心都微微了一下。
寧氏呷了口茶,放下茶盅,用帕子慢悠悠地著角。
“陣仗擺得這麼大,還請了高人來,這府里到底是出了什麼天大的案子,快講來我聽聽呢!”
這話一出口,晏三合瞬間明白過來,裴大人為什麼親自去請,為什麼多那樣一句,又為什麼關門聲那麼響!
這個三太太……
不是省油的燈!
既然不是省油的燈,晏三合心思一,改變了稱呼。
“寧氏,你是怎麼嫁進季府的?誰牽的謀?誰做的主?”
寧氏被問得一愣,“怎麼,這還跟那勞什子案子有關?”
晏三合厲聲道:“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和案子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該問的。”
寧氏一驚,這才又認認真真地打量起晏三合來。
這一打量,很是詫異。
這姑娘年輕歸年輕,但脊背筆,雙眸黑沉,渾上下出一子冰寒之氣。
絕非普通人!
寧氏這才老老實實回答道:“我是老太太親自相中的,八抬大橋堂堂正正迎進門。”
這回,到晏三合心生一驚。
老太太相中的人,按理在這府里應該和老太太最親,怎麼反而鬧得最僵?
晏三合看向裴笑:“寧家是個什麼門第?”
裴笑道:“我三舅母娘家是真定府的富商。”
寧氏不滿意大外甥這麼輕描淡寫一句話,傲氣道:“真定府所有的棗園,都是我寧家的。”
怪不得滿頭珠翠,原來是娘家有錢,否則一個,一個商,一個在京,一個在真定府,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通婚的。
晏三合又問:“在寧家,你排行第幾?”
寧氏昂首一笑,“長姐,嫡出,嫁進季家帶了一百二十臺嫁妝,裝了整整三條船,鋪陳開來延綿十幾里。”
這個回答,連一旁的李不言都微微變了臉。
三太太哎,知道你家有錢,也不用每一句都帶出來吧,財不外這話難道沒聽說過嗎?
晏三合眉頭一皺,“在你眼里,你婆婆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話問得突然,寧氏左右看看,見所有人的目都在上,嘟囔道:“能是什麼人,長輩唄。”
“長輩有好,有壞;有慈祥,有刁鉆;有心,有狠辣;有識大,能容人,也有心眼細,容不下人。”
晏三合問:“是哪一種?”
寧氏一怔,臉慢慢發青,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裴大人可沒那麼多的耐心,剛要張催,卻見晏三合如刀的目向他看過來,只得老老實實閉上。
“不好回答,那我換個問題。”
晏三合:“你膝下可有兒?”
寧氏自嘲一笑道:“命不好啊,生了三個賠錢貨。”
正妻無子?
晏三合于是又問道:“三老爺有幾房妾氏?”
這也不是能瞞得住的,寧氏大大方方道:“三房姨娘。”
晏三合:“可都有生養?”
寧氏似乎被問得有些煩了,口氣很沖,“怎麼沒有生養呢,帶把的,賠錢的都有啊!”
晏三合:“既然有帶把的,記在你名下了嗎?”
“我為什麼要替別人養兒子?”
寧氏瞄了眼一旁坐著的季陵川,連連冷笑。
“鬼知道養得,養不。再說了,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自己嗎?我可不想白白給別人當跳板。”
這話簡直了。
夾槍帶棒,含沙影,指桑罵槐一個都沒落下!
季陵川本來心里火就大,再被這麼一刺,拍著桌子厲聲道:“寧氏,你說誰拿別人當跳板?”
“哎喲我的大老爺!”
寧氏捂著心口,一副了驚嚇的樣子。
“我又沒指名道姓說的是你,你多哪門子的心啊!”
“你……”
“我們寧家又不像什麼張家啊,李家啊有權有勢,頂天了家里多幾個臭銅板。”
寧氏嗤笑,“這跳板就算是搭上了,也沒什麼用啊!”
季陵川氣得拿起個茶碗就狠狠砸地上。
“母親當初怎麼就看中了你這個潑婦,真真是家門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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