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瞧著臉煞白的郞英，笑瞇瞇地說道：“那圣旨已經發了，上頭是陛下親旨，蓋了玉璽紅印，由郎大人親自送出去。”

“如果不是陛下念墨家功績，特意恩賞墨世子回歸南境承繼墨老王爺志，接管鎮南王府，那就只能是郎大人您與人合謀偽造圣旨，欺君罔上擅改陛下心意了，郎大人，您說呢？”

郞英腦子里“嗡”地一聲。

景帝從未想要墨玄宸回南境，對鎮南王府手中兵權更早想染指，他擅傳圣旨給了墨玄宸回南境的機會，壞了陛下大局，是死。

與人合謀偽造圣旨，欺君罔上，更是要誅九族。

郞英指著墨玄宸和惠王氣的渾發抖：“你……你們……”

他恨不得能暈過去。

他怎麼就跳進這麼大的坑里？！

惠王猶嫌棄刺激的不夠，笑得一臉和善：“郎大人，本王那皇兄可是個心狠的，你是要賭他不敢郞家呢，還是賭他君心仁慈，對你格外特赦？”

郞英：“……”

他一個都賭不起。

郞英又氣又怒又害怕，猛地扭頭：“陳老，您就看著他們這麼算計我們？！”

陳灃安坐在一旁面帶輕嘆了聲：“不看著又能如何？”

“郎大人，你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嗎，早在墨世子以魏林的份踏進鎮南王府，你我二人信了他是陛下的人，將他帶回驛館坐實他份那日開始，我們就已經被墨世子請甕中，不得了。”

若不是他們，墨玄宸怎能輕易取信了鎮南王，將南境軍將耍的團團轉。

若不是他們“證實”了墨玄宸欽差的份，他又怎麼可能借著朝中委派的份，與魏如南等人見面，更騙的郞英出手中底牌，后又借他們得墨景岳造反大勢已去？

墨玄宸和惠王打從一開始就沒想要放過他們。

“墨世子好算計。”

陳灃安說話時間苦，他明了半輩子，沒想到被一個年輕人給算計至此，

“此次南下是老夫大意，只是世子，就算我和郎大人守口如瓶，墨景岳父子以及今日其他人也不可能替你守住消息，只要你以世子份踏足南境，陛下必會生疑。”

“生疑又如何？”

墨玄宸淡聲道，“墨景岳謀逆，南境生，南楚趁機來襲，南境總要有人坐鎮。”

“我既得陛下看重，又是鎮南王府世子，理所應當接管南境抗敵于麓云關外，護佑大鄴替陛下分憂，至于墨景岳父子……”

“玉山縣起時，他們趁機逃走，下落不明，麾下將士因其蠱犯上作，全部遣返南境回歸軍中審，京中跟隨二位大人及惠王來的人，想必二位大人有辦法能幫著惠王他們閉。”

“畢竟若我之事暴，南境所為被陛下知曉，欺君之罪可不只是我一人。”

陳灃安聽著墨玄宸理所當然指使他和郞英去堵隨行軍之人的，他臉上笑容更苦：“墨世子是要直接回南境？”

“是。”

“那等南境兵權握穩之后呢？”

墨玄宸抬頭看著陳灃安。

陳灃安輕嘆了聲：“墨世子，老夫被你算計認了，可你總要讓老夫知道，老夫帶著陳家若是跟著你會面臨什麼。”

“我只問你一句，你是只想要南境，還是更進一步。”

郞英在旁神大變。

惠王也是忍不住挑眉，陳家這老頭兒不愧是人老，鼻子夠靈的。

墨玄宸靜靜道：“我要南境如何，要更進一步又如何？”

“若世子只要南境，無論是看在墨老將軍面上，還是看在您自己所展的手段，老夫都愿意幫您一把。陛下雖忌憚墨家，可您這世子之位無人能夠搖，如今又逢南境局，陳家愿意助世子一臂之力讓您重掌南境得鎮南王位。”

“可如果世子想要更進一步……”

陳灃安抬眼看著他平靜道，“恕老夫幫不了你。”

“陳家族中逾千人，嫡系旁支眾多，老夫不可能為保全自己，就將整個陳家都拖進您與皇室的這場渾水里，而且若只是陛下困您于京之事，本不足以讓您討伐皇室，您就算起兵在外也只是逆賊。”

“陳家清白上百年，不能毀在老夫手上，老夫會在世子前往南境之后自絕于此，留下書信遮掩南境之事，不世子為難，也請世子看在老夫識趣的份上，不要為難陳家其他人。”

“陳老……”

郞英抖。

他想說不至于如此，可細想之下卻又覺得，他們好像只有這條路可走。

他們摻和了南境的事，如今陳老大人更揭穿了他的心思，如果墨玄宸真的如陳老所說不滿足于南境，想要更進一步，那他們若不投順，墨玄宸也絕不會放任知道他底細的他們離開。

換句話說，要麼投誠，要麼去死。

墨玄宸見二人模樣，半晌輕笑了聲：“陳大人，郎大人，你們可曾見過我祖父？”

陳灃安愣了一瞬，不知道他為何問這個，卻還是點點頭道：“見過。”

郞英沉默了下也道：“我年時，曾在京中見過墨老王爺一回。”

那時候他才不到十歲，遠遠瞧見那位威震四方的鎮南王騎在馬上領兵歸來，那一次他如過往一樣打了勝仗，騎馬所過之地，百姓歡呼，群臣相慶，明明不如周圍那些將領年輕，可那歷經風霜歲月洗禮，戰場磨礪的容依舊俊如斯。

郞英那時候站在廊樓上，聽著周圍那些子為著城門前打馬而的鎮南王歡呼，所有人著他時都滿是傾慕敬仰，那漫天投擲的香包有大半都落在了人至中年的墨老王爺上。

他還記得當時向來最守規矩的母親著下方的人紅著臉低聲喃喃，說世間男兒，皆不如鎮南王。

當時祖母也在一旁，聞言只是笑了笑，毫沒有責怪之意。

墨玄宸低聲道：“墨家與慕容家攜手起家，共建大鄴，雖太祖皇帝有言慕容與墨共掌天下，可墨家世代皆以人臣自居，護衛大鄴，對慕容家從無半點不臣之心。”

“我記得我還年的時候，祖父便抱著我手把手的教我書寫墨家軍的軍規，我最先學會的八個字也是忠君報國，護佑大鄴，如果沒有意外，我會遵從墨家祖訓安安穩穩地在軍中長，學著祖父和墨家祖祖輩輩一樣，鎮守南境，死于沙場。”

“可祖父死了。”

他低低扯了扯角，像是嘲諷，又像是譏笑，

“陳大人，你說只是景帝將我困于京城，不足以讓我出兵討伐，也難以得天下認同，那若是我祖父之死與他有關呢？若是當年我祖父并非死于沙場，若是那被他帶往南楚的兩萬將士并非戰敗而亡。”

“陳大人覺得，這理由足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