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賢匆匆進了宮。三日后是正式的國宴，按理說這些事是該禮部去籌劃的，但事關大宛面，皇帝不愿意出意外，所以也將江瑾賢進了宮。

天寧國的使臣代表已經進宮，就一些即將討論的事整理國書提前呈獻給皇帝，讓他們可以騰出時間在朝堂上討論解決。

夏公公得了皇帝之前的囑托，直接放了江瑾賢進來。

江瑾賢剛進殿，正準備行禮，就聽到使臣代表道：“我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們這次來，主要的目的就替我們陛下迎娶貴國的鎮國長公主殿下。”

江瑾賢頓了頓，但還是得的行了禮，皇帝顯然也是被震驚到了：“鎮國長公主？”

“不錯。”

“這鎮國長公主，屬實是不合適。”

“實不相瞞。這鎮國長公主，原先為我大宛丞相之妻，且育有一子一。之前因與丞相鬧了矛盾，朕從中調解不，無奈和離。如今這和離不到半年，朕的皇妹還在晃廟里帶發修行，這和親，屬實是不妥。”

“有何不可？你們大宛，就這麼一位長公主吧？難不嫁給我們陛下為后，是委屈了嗎！”

見天寧國使臣并不在乎玉此前的種種，皇帝更加吃驚了，但接下來的話到底他是皇帝，拉不下這個臉來自己說，便看了一眼江瑾賢。

江瑾賢立即就明白了，開口道：“我們陛下也正值春秋鼎盛，尚未娶后。臣聽聞貴國陛下有不待字閨中的姊妹，若是嫁到我們大宛來，也必然以后位敬之。臣聽聞，那棲霞長公主嘉表度、秀外慧中，且與我們陛下年紀相若，想必與我們陛下相配，是極好的。”

使臣代表睨了江瑾賢一眼：“我們陛下的長姊，天寧最尊貴的長公主，自然是極好的！只是我們天寧到底沒有嫁公主和親的意思。本使奉我國陛下之命，來大宛只為替陛下求娶鎮國長公主殿下。”

江瑾賢瞧了皇帝一眼，見他顯而易見的沉默了，大概揣測他并不是完全不同意將玉這個燙手山芋嫁出去，而是在考慮其中的利害關系。

若是天寧國執意求娶，皇帝大概會為了不與天寧國惡而同意這場和親。

而把玉嫁出去，為別國的皇后，一來有天寧國陛下和那些朝臣在，定然不會讓這個異國公主真正掌握什麼實際的權力。

二來，嫁到別國，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放棄了玉在大宛的皇位繼承權利，皇帝沒了玉這個威脅，將會真正的高枕無憂。

仔細想想，這是一個十分劃算的買賣。皇帝未必不會同意。

江瑾賢思及此，臉上立即聚攏了一層霾。

皇帝沉著，尚在猶豫。那使臣代表便道：“若能娶得大宛的長公主，我國林鐵礦對大宛的進口稅率，可以降三！”

皇帝的眼里閃過一，大宛雖然有鐵礦，但產量不多，且都是貧鐵礦，真正的鍛造武的鋼都是從天寧國進口的。

為這這一條，大宛也不得不跟天寧國搞好關系。若能降低這方面的稅率，那麼對于大宛的國庫，能免一筆不小的資費。

使臣代表繼續強調，待天寧國朝臣決議后，其余的優惠條件還可以再商量。

把玉嫁到天寧國能夠獲得的厚利益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了。不論是天寧國使臣夸大其詞也好，夸夸其談也好，皇帝已經了將玉嫁去天寧國的心思了。

“如今朕的皇妹正在皇廟里為已故的孝昭懿仁皇后，也就是朕與的皇祖母守孝祈福。依古制，尚且需要守孝一年。這孝昭懿仁皇后去世不過三月，若貿貿然答應貴國的婚事，恐怕不能服眾啊！”

皇帝悲慟的說著，似乎對太皇太后的死仍舊心有悲戚。使臣代表猶豫半晌，道：“自古孝道大于天，這確實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但本使這一次奉我國陛下之命前來，決不能空手而歸。”

“既然貴國長公主尚有孝在，那不如想一個折中的法子。本使與陛下達協議之后，可先攜長公主殿下歸國，而后為長公主殿下特辟一間寺廟，專事為長公主殿下守孝祈福。待長公主殿下守序期滿，便和我國陛下婚。”

這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的法子，皇帝點頭正要準許，江瑾賢亟亟地道：“陛下，這……還沒有問過長公主殿下本人的意思，若是陛下貿貿然把一切都商量好了，長公主殿下到時候若是不肯，鬧起來也不太好看。”

皇帝的眼神冷了冷，心瞬間就差了下去。

天寧國使臣作為代表出使大宛，自然也是調查過的，意味深長地揶揄道：“還是丞相大人為長公主思慮周全，唯獨把長公主殿下的放在心上。”

皇帝雖然不喜歡自己的臣子當面忤逆了自己的面子，但在他國使臣面前，也是極為護短的，當下便道：“這倒是朕這個做哥哥的不稱職，確實是該問問妹妹的。不過朕與堂妹關系極好，朕的話妹妹還是會聽的。”

這算是給了雙方一個臺階下。

江瑾賢見好就收。他故意搬出玉，就是期待玉能主反對這樁婚事。畢竟離開大宛就是離開了大宛的皇權角斗場，現在的玉未必會肯。

而且玉上次剛拒絕過自己送去天寧國的請求，想必玉心也是不愿意去天寧國的。

而且借著玉這個由頭的拖延，他也可以另外找事，讓這樁婚事不了。

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江瑾賢出了皇宮，想著趕找玉見上一面，不料還沒趕到皇廟，陛下就已經下旨，將玉以鎮國長公主之禮迎回宮中。

江瑾賢到的時候，玉已經跟著長公主的儀仗回了宮。

雙方就這樣錯過。

江瑾賢愕然了一會兒，陛下至是在他出紫宸殿的時候下的旨意，不然這旨意也不會到的那麼快。

看來，陛下不僅是放棄了娶天寧國公主為后的打算，而且是鐵了心要促這幢婚事，并且還，避開了江瑾賢。

經過上回紫宸殿前的那件事，江瑾賢雖然還安安全全地在朝堂上做著他的江丞相，皇帝也還愿意任用他，但已經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玉回到宮中，住紫英殿。皇帝雖然沒有直接見，但卻恢復了作為長公主該有的一切份例。

這件事還是杜淑妃來通知的。杜淑妃宣完旨，倒是平靜地道了一句：“你可真是好福氣！再嫁為后，還是對方求娶。”

杜淑妃自上次立后事件后，在宮里宮外的鋒芒都收斂了不。不知道是了心氣還是什麼，杜淑妃的也自那次后越來越差了。

雖然還是像位同副后一般管著后宮，但多還是覺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遠離故土，究竟也不是十全十的。”

杜淑妃笑了笑，那笑容帶了些虛弱：“這天下哪里有那麼多十全十的事？你這麼說，可是肯去天寧國和親了？”

這話是赤地替皇帝試探玉的口風了。

“玉自知有罪，承蒙皇兄心慈，在皇寺中帶發修行。如今有個將功補過，為皇兄分憂的機會，玉怎麼會不肯呢？”

杜淑妃滿意地笑笑：“本宮知道，因著之前的事，你不太喜歡我。你肯這樣平心靜氣地和本宮說話，本宮是很激的。本宮會替你在陛下面前多言幾句，讓陛下給你更多的面的。”

——

三日后，國宴。

這一次的國宴，玉是不言而喻的主角。杜淑妃一早就得了皇帝的吩咐，盯著侍給玉心打扮過了，出現在天寧國使臣的面前。

玉著繁復的長公主禮服，在眾人面前見禮。

玉的目掃過四周，略過江瑾賢，目落在天寧國使臣們的位席上。

天寧國使臣到玉的目，會意地一笑：“早就聽聞長公主殿下冠天下之風姿，今日可見一斑，確實為我天寧皇后的不二人選。”

玉得地一笑：“使臣謬贊了。不過若本宮為天寧皇后，必然以維系兩國和睦為要，以天寧國百姓福祉為重，當不負貴國如此盛譽。”

“長公主殿下這是愿意來我天寧國了嗎？”

“本宮素來以天下大義為重，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敢為天下先，就算是犧牲本宮一人又如何？更何況，本宮早就聽聞，天寧陛下氣宇不凡、雄韜偉略，本宮心向往之。與貴國陛下比起來，本宮倒是柳之姿了。”

玉這番話，先抑后揚，既贊了項思羽，也不過于自謙失了自己的面子。

朝堂上的諸臣都沒有覺得玉這番話有什麼問題，畢竟這幾天和天寧國使團商議和親條約條件都商議的差不多了，天寧國作為和大宛旗鼓相當、勢均力敵的大國，那給出的條件確實是十分厚，不會有人有什麼異議的。

除了原先忠于太皇太后一黨的朝臣，其余朝臣為了這國家利益，都恨不得玉馬上嫁出去。

但江瑾賢聽到這番話，臉卻是瞬間拉了下來。

竟然同意嫁到天寧國！嫁給別人為皇后！

竟然還說，對那項思羽心向往之，早就傾慕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