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二舅在宣州停留了三日，便與林二叔一起出門趕往荊州和隋州，林父留在家中主持大局。

房老夫人與兒每日有說不完的話，房老爺子則去宣州衙門領了個在城門口施粥的差事，每日也不閒著。林如玉則是半日給父親幫忙，半日跟著郭慎全學醫，每日安排得滿滿當當。

即便如此，思念還是如影隨形，想沈戈，快了病。

相思病。

這樣下去可不，林如玉皺起眉頭，提起神繼續理正事。

藥材行的大掌櫃林盛見姑娘盯著賬冊皺眉，以爲是對賬冊記錄的藥價不滿，便解釋道，“姑娘，三七和重樓都是治療外傷的常用藥材，所以價錢漲了三倍。如果不是因爲咱們跟這幾藥田合作了多年，這個價錢也拿不下來。”

非常時期，價格波很是正常。林如玉問清楚了進貨渠道的況，又詢問了自己兩種植藥材的山林藥材的長勢，滿意誇讚林盛幾句，將一張藥單遞給他，“勞煩盛叔派人將上邊這些藥材按斤數取出來，我待會兒要帶回青弋巷。”

“是。”得了姑娘的認可，林盛雙手接過藥單，腳步輕快地退了出去。林家的掌櫃和管事們心裡都明白，現在林如玉在林家的地位，僅次於家主和主母，能得到林如玉的認可，就等於坐穩了現在的位子。

林盛退出去後，林如玉看了一眼後站著的雲鵑，雲鵑會意，出去給姑娘燒水泡茶，實則是放餌釣魚。

藥房一個白麪俊俏的小夥計殷勤湊到雲鵑邊獻殷勤，“雲鵑姐是要給姑娘泡茶麼？咱們藥房裡有熱水，不用現燒。”

雲鵑用火摺子點著紙團，扔進爐子裡引燃乾燥的柴火，才道，“這是我從家裡帶來的梅花雪水。”

果然是大戶人家，吃口茶都這麼講究。小夥計眼裡閃過羨慕，抱著膝蓋蹲在雲鵑旁邊，假裝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旁邊的幾個紙團，見上邊寫著字，手指頭便忍不住了，“雲鵑姐，我幫你燒火吧？”

“不用。”雲鵑一口回絕。宣州城看似太平，實則暗波涌。姑娘這半個多月，遇到一次下毒、兩次埋伏。因怕驚擾了懷孕的夫人，姑娘讓他們把閉得的，雲鵑爲姑娘邊的大丫鬟，當然要萬事小心，就算是釣魚，魚餌也要放得足足的。

所以，當這小夥計過來獻殷勤，雲鵑顯得極爲謹慎，“你是藥材行裡的夥計？我以前怎沒見過你？”

“我姓欒，行九，在這鋪子裡幹了一年多了，雲鵑姐上個月跟著姑娘過來了四回，每回我都在管事們後站著呢，姐姐上次穿的秋香，上上次是青蓮的。”

這小夥計雙目含又有幾分的，掰手指頭數雲鵑每次來時穿的是什麼樣的，白的小臉泛起紅，看了雲鵑一眼，就盯著柴火看了半晌，然後又忍不住擡眼快速看了雲鵑一眼。

怎麼著？就你這德行，還敢給本姑娘使人計？雲鵑暗翻白眼，忍不住想抄起燒火把他一頓。就這點道行，還敢到你姑面前來賣弄！

“雲鵑，水燒好了麼？”絃音的聲音在房門響起。

“馬上好了。”雲鵑應了一聲，把兩個紙團扔進火裡，又轉頭拿了兩細柴。就在這一轉眼的功夫，小夥計把剩下的紙團都抓了起來，看似扔進火裡，實則藏進了袖裡。

雲鵑假裝什麼都沒看到，把細柴塞進爐膛裡，待鐵壺的水燒開後便提起進房中。小夥計把柴火收拾好堆在牆邊，才起握著袖口退了出去。

房窗邊，林如玉、雲鵑和絃音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林如玉低聲問，“這人是誰？”

雲鵑低聲道，“他欒九，是藥材行前廳管事劉戶的親外甥，今年初纔到藥材行做事。劉戶姑娘可記得？就是負責前廳靠左側窗四排藥櫃的那個矮胖短鬚管事。”

林家生意做的大，宣州城的掌管、管事足有幾十上百人，林如玉雖不是每個都能上名字來，但云鵑這麼一說，也能想起那人是誰，“讓林風盯欒九，看他跟誰接頭劉戶也仔細查一查。”

自從祝太守用毒藥七日紅控制了和州的鄭永貴和鄭永富兩兄弟後，林如玉在宣州城中兩次遇到埋伏，藥材行送往青弋巷的藥材兩次被搶，藥材行的議事廳也被人翻過的痕跡。顯然，鄭永貴查到了毒藥的源頭是林家，所以纔會對林家下手。

林如玉與父親商議後，才定下了這個順藤瓜的計策，這次定要揪出鄭永貴在宣州城中的暗線。

絃音出去後，林如玉合上賬本，打趣起雲鵑，“那欒九模樣長得不差，他剛纔對你笑時，你就一點也不心？”

雲鵑立刻道，“不心，奴婢只想他。”

林如玉每日早晚都在努力學功夫，邊的丫鬟們跟著學。一年多堅持下來，林如玉明顯覺得自己的兩個大丫鬟——雲鵑和雨鶯，比以前暴力多了。

譬如雲鵑，一年多前跟隨二叔乘船冒著洪水到祁縣去接自己時，還是個較弱的小丫鬟，過一線峽時嚇得都了，這會兒張閉不是打人，就是人。

林如玉覺得這樣非常好，笑瞇瞇道，“好，等人贓並獲，先讓你他一頓，再送去衙門。”

“多謝姑娘。”雲鵑轉了轉手腕，“那小子油舌，還不知靠著一張臉騙了多小姑娘，奴婢這回就當爲民除害了。”

待林盛把藥單上的藥材裝上馬車後，林如玉帶著丫鬟和護院們立刻藥材行，返回青弋巷。們走後，小夥計欒九便接著肚子疼，跑去茅房把塞在袖袋裡的三個紙團打開展平，然後疊整齊塞進了袍下襬的暗袋裡，才返回前廳。

劉戶見外甥回來了，低聲問，“肚子好點了？”

“還是有點不舒坦，不過能撐得住。”欒九在劉戶面前，十分乖巧。

劉戶見外甥面還好，便低聲道，“那就好好站在貨架邊上盯著賣貨，別讓大管事挑出病扣你工錢，你娘還等著你拿錢回去買米呢。”

戰年景裡，能找到個按月足額發工錢的活幹，是非常不容易的。劉戶給大管事送了不東西，才把外甥帶進了林家藥材行，眼紅這個差事的人，多著呢。

欒九乖巧點頭，“我一定好好幹，不給舅舅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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