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膽子！”墨影語氣不重，卻著一寒意。他看向北慕辰，隻要王爺吩咐一句話，他立馬就可以將此人解決掉。

在刑部大牢裏說出這種話來，那可是分分鍾死無葬之地的啊！

可沐欽卻沉默著，因為他知道，這可是和那件事有關的人！

隻見北慕辰沉默了片刻之後，淡淡地說道：“放了。”

“王爺……”墨影皺起眉頭。

王爺雖然不是濫殺無辜之人，但這種蹬鼻子上臉來挑釁，甚至揚言要拿王爺的命的人，王爺可不該這麽輕易放過！

“若想要本王的命，有本事就來拿，不要牽連無辜的人。”北慕辰看著沐欽，似是示意他將這句話轉達給那個人。

無辜的人……

墨影心道，王爺隻是在替王妃撇清關係呢？不過，為什麽不直接除掉那個人？都說出這種話來了，王府甚至不用出手，就能讓刑部把人給解決了。

那個人，是有什麽來頭？

墨影看了看北慕辰，又看了看沐欽，兩人的神都有些凝重。

“老奴明白了。”沐欽領命退了出去。

“王爺，此人在刑部大牢裏就敢如此出言不遜，你放了，豈不是養虎為患？”墨影忍不住問道。

連沐管家都沒有多言，看來其中的確有深意。

“是本王欠的。”北慕辰幽幽說道。

墨影拿起北慕辰遞過來的折子，看到裏麵的容，頓時出詫異的神。

“這是……”

“若想來討債，本王奉陪便是。”頓了頓，北慕辰看向墨影，“你最近多派幾個人看好柳南梔那個人，本王的事已經夠多了，別讓再給本王惹什麽事端！”

墨影點頭稱是，心裏卻在嘀咕：明明就是在擔心王妃的安危嘛！

北慕辰看向窗外。

大雨紛飛，一如十年前那個仿佛看不到天亮的黎明。

……

轟隆隆的雷聲震天作響。

今天天沉得厲害，狂風暴雨肆了兩天，毫沒有要消停的意思。

“啊切——”

雨桐一手拿著撣子，一手捂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柳南梔做完能訓練，正癱在榻上活著腳脖子，不由看了雨桐一眼：“怎麽了？你也染上風寒了？”

“奴婢沒事……啊切！”雨桐話還沒說完，就又打了個噴嚏。

“你從進門到現在都打了十八個噴嚏了，還說沒事？”柳南梔艱難地爬起來，拉過雨桐的胳膊，一隻手著的脈搏，一隻手去探額頭的溫度。

好燙！

“怎麽燒這樣了？”柳南梔睜大眼睛，連忙讓扔掉撣子，抓著回屋去躺下。

明明昨天還好好地，怎麽今天一早起來就燒得這麽厲害了？

柳南梔趕讓雨桐躺上床，接了一盆清水，擰幹巾搭在雨桐的額頭上。

“奴婢沒事的，娘娘，可能就是昨晚照顧小九太晚了，神有點不太好，腦子有點暈暈的……”雨桐著太，還想掙紮著起。

照顧小九？

“說什麽胡話呢？都燒到這個溫度了，這哪是神不太好？再不趕醫治，你人都要沒了！”柳南梔按住雨桐，不讓。

“可是小九還沒退燒，老周頭這兩天好像也不太好，如果奴婢不去……啊切……奴婢不去照顧他們，就沒有別人去了。”雨桐不放心地說道。

“好了好了，這些事你先別管了，先擔心你自己吧。你不好好養著，哪還有力去照顧別人？”柳南梔好說歹說把雨桐給勸住，本來這薇落苑的人就不多，這些日子兒又在外麵行走調查，柳南梔邊沒有什麽可用的人，便親自去抓藥、熬藥。

坐在爐子邊的時候，柳南梔一邊煽火，一邊回想起剛才雨桐說的話。

不應該啊！

小九也病了這麽些天了，用了幾日的藥，即便風寒還未痊愈，也應該退燒了才對。而且，不但小九沒好起來，老周頭和雨桐也接連病倒了？

非病毒冒不應該會傳染！

難道說，是自己診斷有誤？

想著，柳南梔放下扇子，急急忙忙地趕去後院。

果不其然，老周頭雖然沒有燒得那麽厲害，但也開始咳嗽起來。

柳南梔又檢查了一下小九的病，已經吃了這麽多天的藥了，不但風寒沒有好轉，連燒都沒退下去！

不對勁！

“周老伯，小九在病倒之前，都去過些什麽地方？”柳南梔問道。

老周頭仔細地想了想，斷斷續續地回憶起一些，說小九那天跟幾個年紀大點的孩子去了城郊的舊城隍廟裏玩。

“聽說那廟裏還有不人呢，說是從東南一帶了災過來的難民。”

聽老周頭這麽說，柳南梔也想起了一些，雖然東南一帶尚未形大的洪澇災害，但有部分地區已經開始有跡象——“有跡象”這三個字，不過是地方員報上來的折子所言。

如果這些員隻是在保守上報呢？如果他們為了政績，掩蓋了當地的真實況呢？

雖然北慕辰在東南一帶有探子，可從東南沿海到宓都，書信往來也要好幾日，北慕辰得到的報，都是多天以前的了？而且，如果有人刻意封鎖了消息，探子估計也不會知道吧？

現在東南一帶的真實況，或許隻有城隍廟裏那些人知道！

而且覺得小九他們的病有蹊蹺，不如幹脆就去城隍廟走一趟，看看況。

正好兒回來了，柳南梔便讓兒收拾了一下，跟一起去城郊。

破敗的城隍廟掩映在荒蕪的路邊叢林裏，狹小的建築裏了大概十多個男男、老老，年久失修的屋頂著雨，裏麵極了，還有不怕人的老鼠到竄。難民毫不講究地啃著被老鼠啃過的幹糧，對於他們來說，這都是他們活下去的希。

“咳咳咳……”

城隍廟裏，咳嗽聲、打噴嚏聲混合著小孩子的哭聲，烏煙瘴氣，嘈雜一片。

這況跟想的倒是差不多，但還要嚴重得多！

幸好提前準備了藥，將巾沾了藥，捂住口鼻，才敢走進去。

讓兒把帶來的口糧分給了大家，然後問了他們逃難的況。

“淹了！全淹了！俺們漁村三十多口人，就剩下這麽幾個了！當的不管，把俺們仍在郊外等死！俺們沒辦法，隻好一路討口、報，可是這一路上就沒有當的願意替俺們做主，到了這皇城腳下，連門都不讓俺們進……”

一個老大娘搭搭地哭訴著。

其他人說起來，況也跟老大娘差不多。

把他們說的匯總一下，差不多能知道，如今東南沿海一帶，海水已經開始上漲，窪地也開始積水。因為大宛建國至今還沒有遇到過這樣連續大半個月狂風暴雨的況，各種疏通和防洪措施都很簡陋，甚至是年久失修，所以很多村鎮直接就被水給吞沒了。

各地員卻對這些村鎮的損失一筆帶過，甚至還說一切都在可控範圍！

因為以往也有一些漲水衝毀村子的況，所以朝廷並沒有把這些奏報當回事。

如果柳南梔沒記錯的話，東南沿海一帶可是太子封王時的封地！

“太過分了！這簡直是草菅人命！你們放心，這太子封地上的事，他自己不管，我們驕王府管！”

柳南梔憤憤地回到王府，想去找北慕辰談談，可是一想到上次他們兩人談話的結果，就立馬止住了這個想法。

本來北慕辰對東南一帶的狀況就頗為關注，如果因為自己去說了，反而激起他的膩煩心心理，撒手不管了，那坑的也是無辜百姓。

可這些難民也不能不管啊！

想了想，柳南梔倒是想起了一個人。

於是趕跑到後院。

幸運的是，今天沐管家正好在。

“娘娘你怎麽來了？”

看到柳南梔，沐欽出詫異的神。

“我想問問，咱們王府這個月還有餘糧嗎？”柳南梔問道。

“有是有，不過……”沐欽打量了柳南梔一眼。薇落苑的下人不多，他給分配的口糧應該是有富餘的啊。但若不是實在有況，柳南梔應該不會來向自己開這個口，於是耐心問道：“娘娘院子裏的配給若是不足，老奴這就讓人再準備一份，下個月會按照娘娘的需要增加配給……”

“我不是這個意思。”柳南梔連忙搖頭，“我是想向你討一點口糧，不過不是給我自己，是給城郊舊城隍廟裏的災民送過去。這沿海一帶發了水，衝毀了不漁村，難民們都逃到宓都來了，我看他們怪可憐的，所以想要接濟一下。”

“難民？這東南一帶，沒聽說有這麽嚴重的水患啊！”沐欽察覺到事不簡單。

於是柳南梔把自己在城隍廟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跟沐欽說了一遍。

“竟有這種事？這麽嚴重的災，下麵的員不可能一點都不奏報，恐怕是上頭有人把折子給截住了！這件事可非同小可！”沐欽沉思了一會兒，對柳南梔說道，“老奴馬上命人準備口糧，不過要勞煩娘娘去布施，老奴得去見見王爺！”

“好，沒問題！”柳南梔點點頭，心裏鬆了口氣。

看來想的沒錯。

隻要把這件事告訴了沐欽，北慕辰自然就會知道了。借沐欽之口說出去，北慕辰應該能接了吧？

拿了賑濟災民的口糧，柳南梔命兒帶人去城隍廟布施，順便讓兒去護城軍營裏走一趟，見見獨孤昊然。

自己則直奔賈府去了。

因為除了災民以外，還有一個更加迫在眉睫的問題。

鼠疫！

今天在城隍廟裏看到的場景，結合小九、老周頭和雨桐他們的況，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染的不是普通的風寒，而是鼠疫！

所以開的那些方子才會一點效果都沒有。

柳南梔讓心酒幫忙翻找出一些相關的典籍，雖然前世學中醫的時候對這方麵也有了解，不過接到的實例並不太多，到了這個時空，也要因地製宜，適當做一些調整。

捧著醫書啃了一整晚，柳南梔寫出了一個方子，就在賈府配了幾副藥帶回王府去。

煮了一碗，端給雨桐，在床邊守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時候，又繼續給熬藥喂服。

按照這副藥喝了一天，翌日一早，雨桐竟然退燒了！

“太好了！退了燒，說明藥對癥了，再服用兩日，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能好起來了。”

柳南梔立馬吩咐兒再去熬兩碗，端給老周頭和小九。

做完這些，柳南梔又著那鼠疫的單子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捉著什麽。

兒見狀，張了張，似乎有些言又止。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姐，你以前對醫可是一竅不通，怎麽現在……”

鼠疫這種疑難雜癥，別說一個毫無基的普通人，就是行醫多年的大夫也未必能這麽快研究出對癥的藥方來。可聽心酒說，自家小姐竟然隻用了一個晚上，就研究出了藥方，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吧，我真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反正就是，柳南雪到落霞庵來害我們那天晚上，我的頭撞在香爐上，突然之間就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湧進腦海裏。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會了解這些，就好像得到了另一個人的記憶似的。”

柳南梔盡可能用兒能聽得懂的方式來解釋，雖然說到底，其實也是一堆廢話，什麽都沒說明白。

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雖然奴婢還是不太明白，不過也沒關係，奴婢隻要確認你是我家小姐就好了，別的什麽都不用管！”

見兒沒有追問，柳南梔心頭暗暗鬆了口氣。

門外，一個影悄悄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