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脈雖廣,數十顆手榴彈轟然炸開的靜依舊讓人難以忽視。
蕭昊乾與夏語凝同時抬起頭,倏地看向那衝天而上的滾滾烽煙,彼此對視一眼,目喜。
“褚浪,準備。”蕭昊乾心下極速跳起來,打了一個多月的敗仗,且戰且退終於等到了今日,他頭上的力有多大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原本想著拿到名單再分而擊之,可事到如今,他幾乎已經不期待容嚴能拿到名單了,劍侍的況他至今未得消息,但多半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先引出蕭予,隻要能將之活捉,未必不能拔出細!
而讓他改變主意的,也並不僅僅是因為容嚴和劍侍始終沒有給他傳遞消息,更重要的,則是因為淮南王。淮南王既然已經打敵人部,他何妨一拚?
“我們給歐留下的陷阱不多,就隻兩,歐若是聰明,就知道該把人往這裏引,”夏語凝有些遲疑,“但,這個地方到底是誰被炸了……”
是屠刀軍最好,是南蠻步卒也算削弱敵人五實力,是另一隻衛軍也罷,可千萬別是淮南王啊。
蕭昊乾默了默,搖頭,“應該不會,我早先對他說過,不可傷王叔命。”
夏語凝看向左方,那裏也有小烽煙,眼波微,幾乎可以想象到那兩隻軍隊會如何,心下卻難掩沉痛,“……若死的不是蕭予,蕭予也應該往這邊來了。”
眾人深吸口氣。
敗在此一舉。
是夜,萬裏無雲,月如洗。
毒煙毒火都已經散去,這焦堆磊的山穀卻好像反而越發喧囂,那絕的麵孔、粘連的、腥臭的髒腑上好像都附著了數不清的冤魂,在向著天空嘶吼不甘。
屠刀將軍的就掛在那鬆樹之下,就像容嚴曾看過的劍侍,隻曾有過肩而過的周陵。
他著這無下腳的地方,口忍不住變得灼熱滾燙,他下意識轉頭看向山穀兩側,看那繁茂的林,看高聳的懸崖絕壁,看陡峭的棧道,似乎某個地方就有那麽一道目,也正在看著他。
而心腹大將慘死,蕭予卻並沒有然大怒,隻有一篇沉默。
容嚴很久才問:“陛下,不憤怒嗎?”
蕭予平靜地反問:“憤怒什麽?”
容嚴默然。
蕭予調轉馬頭,憾地看了眼那山,眼中竟有一嫌惡,“本就是孤從死人堆裏出來的,而這戰場上,有誰不是經過戰爭而僥幸活下來的人?你以為孤的屠刀軍隻有他們?”
容嚴心下一驚,回頭看向他後的衛與步卒,沒有他意料之中的驚慌和恐懼,他們隻是沉默。
似乎有哪裏不對,容嚴突然想到,蕭予會想不到這是個陷阱嗎?為何還要帶人進來這裏?容嚴握厄難,正想說些什麽,蕭予忽地手搶過他的馬韁。
屠刀隻是武,他的軍隊,俯拾皆是。
“走吧,”蕭予笑著,角揚起涼薄的弧度,目寒芒,“魚餌都放出來了,魚是不是也該上鉤了?”
夜越來越沉的時候,南蠻大軍在山穀之外安營紮寨,蕭予卻帶著容嚴來到了四山勢最高的所在。俯視而下,很多似乎也能清晰可見。
就像南蠻將士有條不紊地散開搜尋埋伏,像遠椽的樹葉像一個包圍圈圍了過來,像更遠被風帶過來的殺伐聲。
那是兵城的靜!
“兵城有變?”
容嚴作隻慢了一瞬,就被蕭予帶著往前一個踉蹌,他嗤笑道:“蕭昊乾還是太蠢,此勝敗算是什麽?隻要拿下兵城,西晉沒有兵馬可用,何異於滅國?”
“你什麽意思?”事到如今,容嚴也不準備跟他裝腔作勢了,“你已經無路可逃,隻要拿下你,南蠻敢不撤軍?”
蕭予失笑,停下腳步拽他到眼前,幽幽問道:“他拿下我,可以威脅南蠻。那你說,孤拿下臨淄王與數萬西晉子弟,可否威脅蕭昊乾?”
容嚴頭皮發麻,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卻冷笑道:“臨淄王是那麽容易能夠拿下的?”
“若是有叛徒臨陣倒戈呢?”蕭予挑眉?
瞳孔驟,容嚴臉驟變,“不可能!那名單裏本——”話未說完,容嚴所有的靜都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那名單,是假的?”
蕭予嗤笑,轉繼續往山頂上走,“不假,可你來得及送出去嗎?”
容嚴整個人都愣了,直至被帶上山頂,才聽見蕭予驀然變冷的聲音,“不過孤還是很生氣,因為你……嘖,太不聽話了。”
“……聽話?你算什麽東西,他憑什麽聽你的話!”
容嚴一僵,耳邊像是有無數炮彈炸開,腦子轟鳴一聲,下意識看向了對麵。
那座山隻比腳下這山矮上一截,中間隔著不過十米左右,禿禿的山頂上石嶙峋,刀削般的崖壁之下,是不過兩米的狹窄山道,劃分南北,分清敵我。
夏語凝紅銀甲,英姿颯爽地從那裏走了出來。
沉寂落寞的心像是瞬間有了生機,可視線接邊的蕭昊乾時,卻莫名的,油然而生出一種慚愧和難堪,下意識站直了,將手中厄難握得極,揚起笑容,看向夏語凝。
夏語凝卻驀地一愣,半晌才扯了扯角,笑得有些牽強,有些哀傷。
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像彼此中間隔了層什麽。
“嗤,”這場景太有趣了,蕭予忍不住大笑,“蕭昊乾,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們竟是在這樣的況下見麵,”他眼簾微垂,帶著幾許輕蔑,“是來求和的?”
同樣是蕭氏後人,同樣在這片大陸上稱王為帝,甚至連年紀都不相上下。
夏語凝本以為兩人差別不大,可真當見到蕭予之後,夏語凝才發現,他們兩人之間的區別簡直眼可見。
蕭昊乾沉穩斂,蕭予肆意倨傲,他們就像帝王的兩麵,涇渭分明,也敬畏分明。
“求和?”同樣是人上人,蕭昊乾隻是淡淡一笑,仿佛有竹,“西晉皇帝,現在,是你該向朕求和。”
蕭予眼底微冷,“哦?何以見得?”
蕭昊乾漫不經心地看向兵城方向,如在懷念般,輕輕歎道:“你已經必敗無疑,還不認輸?你看不見手中的棋子早就已經離了執棋之人的控製,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縱有英才卻無計可施,何等可悲?”
“棋子?”蕭予心一沉。
“莫方,”蕭昊乾勾,“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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