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封閉，軍圍守。

莫方遠遠看了一眼，又默不作聲地離開。

歐走向將軍府，見到府門外坐著的褚浪，微微挑眉，“皇上呢？”

“被皇後娘娘帶進去了，”褚浪指指門口，神古怪，“皇上還開心的。”像個吃了糖果的小孩兒，乖得難以形容。

歐訕訕，幾乎可以想到那個場景了，他似乎有些理解，卻很難同。

他不知道，蕭昊乾一次又一次看著夏語凝背離自己而去，日日夜夜看著那空的棲宮，一筆一劃畫下了那麽多張嬉笑怒罵的人圖，卻沒有一次是開心的。

他不知道，當夏語凝說“一起走”的時候，蕭昊乾的心。

他就像黑夜時空無一人的龐大宮殿裏的神像，四周都是漆黑的，蠟燭早就在不知不覺間燃盡，蠟油的味道過於濃鬱，沒有人願意靠近，守衛神像的天兵天將永遠對他敬畏有加，拱衛聖殿的騎士垂眉俯首。

誰都知道他在那裏，誰都不會靠近。

夏語凝是唯一能夠進神殿的人，可進來了，又跑了，一而再再而三甚至三而四，蕭昊乾用盡所有方法，暴的、溫和的，用權力、士兵、鎖鏈和能夠付出的所有……

然而他還是走了。

但是，夏語凝突然對他說，“一起走吧”。

沉浸於黑暗中的神像才知道，原來聖殿之外還有。

夏語凝拉著他一步步走到房間，一言不發地打水給他洗漱，然後從灶房裏捧來兩碗米粥，對坐著靜靜吃完，就讓人躺在床上。

知道蕭昊乾比更清楚自己肩膀上的責任，所以沒有什麽話去安、紓解他的苦悶，能做的，隻是靜靜陪著他度過這一時片刻的失落和苦。

一覺醒來，蕭昊乾還是那個沉穩威嚴的皇帝，他雖然年輕，卻足以扛起整個西晉。

“睡吧，”夏語凝打了個哈欠，抬起左眼眼皮覷了他一眼，囁嚅了兩下，“別太張，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責任，你盡力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蕭昊乾：“……”

“不是，我也不是很會安人，你好歹給點回饋啊，不然我多沒麵子？”夏語凝又忍不住睜開眼看。

蕭昊乾緩慢地眨了下眼，看著發紅的耳朵尖，沒說話。

夏語凝惱怒，轉麵對牆壁，“閉眼，睡覺！”不說就不說，還不稀罕聽呢。

室中靜謐良久，夏語凝翻了個白眼，閉著眼睛隻當背後睡了塊木頭。不想才過片刻，的肩上突然搭了一隻手。

夏語凝：“……你敢試試？”要不是怕別人說閑話，本來沒打算跟蕭昊乾同床共枕的，蕭昊乾要是敢在這個時候手腳，夏語凝保證接下來他不會好過。

果然，肩上的手立刻有些猶豫了。

看吧看吧！夏語凝不喜反怒，這家夥果然心懷不軌軍心叵測心大起，艸！

“語凝，”蕭昊乾細微的聲音響起，怎麽聽怎麽帶著子難以言說的委屈勁兒，“語凝……語凝……”

尼瑪，喪呢？

夏語凝額頭青筋一跳，抿不語，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聽見。

蕭昊乾又喊了幾聲，見毫無反應，放在肩上的手艱難地挲了兩下，緩緩收回。苦笑一聲，蕭昊乾轉過，麵對著桌上那並沒收起來的兩個粥碗，聲音幾不可聞，“那你好好休息，我不你。”

夏語凝：“……”媽的，怎麽覺得自己像始終棄的壞人？

良久，夏語凝忍無可忍，倏地睜開眼，一轉將蕭昊乾的腰給抱住了。

蕭昊乾一驚，要轉，卻被夏語凝抬起膝蓋朝著他的腰下用力一頂，“別，睡你的覺，過幾個時辰說不定又要打起來了。”

蕭昊乾僵著回頭看，頸窩裏蹭著夏語凝輕的呼吸，蕭昊乾有些發懵，頭腦放空。

窗簾隨風而，如煙霞霧饒。

門外不知哪裏傳來的叮當之聲，是刀戟爭鳴，練兵的靜。

一會兒、哪怕時間很短也好，蕭昊乾轉，抱住了，聲音斷斷續續，好似哽咽，“陪陪我。”

“笨蛋，”上大學的年紀啊，比起三十多歲的靈魂歲數，還是個孩子麽，夏語凝無奈，“服了你了，不正陪著麽？”

……

“快到邊關了。”紅夢看著掀開車簾，轉從隨櫃子裏掏出一方手帕換了，看向馬車裏的另一名子，“王妃，要下車風嗎？”

紅夢不知道為什麽蕭予一定要帶著淮南王妃，明明將人放在麒麟城做人質，如此才更好控製淮南王不是嗎？

不過這事也不是能想通的，蕭予的作為從來讓人不著頭腦，隻是人來了，總需要有個人伺候，軍營之中都是男子，紅夢隻好來幫忙。

說實話，其實是想陪著公子的，可惜啊，公子被蕭予帶到攆上了。

抬頭抱著厄難兢兢業業守在蕭予邊當小太監角的容嚴，紅夢忍不住又瞪了眼蕭予，這才又看向淮南王妃。

淮南王妃卻也看著那邊，看著容嚴低頭回話，下一瞬又好像遇見什麽為難的事，眉頭微微皺起，偏頭沉默良機，點了點頭。

蕭予心甚好，抬手在他臉上拍了兩下。

淮南王妃臉一變，抬手刷地拉下車簾，“不下！老娘坐著好！”

紅夢：“……”

馬車旁邊，蕭秋從旁經過，抬起敲擊廂壁的手又放了下去，轉走向蕭予。行至不遠，便聽見劍侍冷笑，“邊關送回的武已經有人破解大半，雖仿效不了十威力，但五也有了。至於毒煙筒，不必破解，衛之中自有擅毒之人可用。”

“那毒煙看著強大，然而用法還是過於善良了，”蕭予幽冷的聲音低低傳開，“若換瘟疫，劇毒，直接殺所有人，不也幹淨？”

蕭秋臉劇變，僵在原地。

“陛下！”容嚴同樣被他的想法震驚到了，下意識反駁，“瘟疫非人力可控，若是一不小心，傷人傷己，陛下如此做，不怕天下人非議嗎？”

話一出口，蕭秋就知道壞了，他握著拳頭，忽地吼道：“容嚴！注意你的份，誰教你如此跟陛下說話的？還不快請罪！”

說完，他卻不等容嚴請罪，即刻看向蕭予，帶著忐忑訕訕道：“再說，陛下一定是開玩笑的吧？”

這兩兄弟……

蕭予瞇起眼，“孤駕親征，弄出瘟疫來，是要自殺嗎？”

所以，當然是開玩笑。

蕭秋與容嚴對視一眼，麵上卻不見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