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音一起,竟是金戈冰河之聲。玄起風停雲滯,人鬼俱寂,唯工尺跳躍於琴盤,思緒於指尖,流淌於五玄,天籟迴盪於蒼天,仙樂嫋嫋如行雲流水,琴聲錚錚有鐵戈之聲。
一直沒有向這裡一眼的明郡王肖重華突然擡起頭,他看向場中的歐暖,這種狂放悲悵、激昂鏗鏘的曲子,竟然出自一個之手!
肖天燁也同樣死死盯著歐暖,只覺得這首琴曲時而如醉後狂,時而如酒壯雄心,起轉承合,一派豪邁,在樂符細膩的清平樂後演奏,更令人一掃癡迷,只覺豪氣上涌!
一曲終了,許久雀無聲。園中,纖蘿不,百鳥不語。
歐暖緩緩起,襝衽爲禮,人羣凝滯片刻後,頓時采聲大作。
大公主看向蓉郡主,微笑問道:“蓉兒,歐小姐的琴曲你以爲如何?”
柯蓉目流轉,似乎深深了歐暖一眼,揚聲道:“歐小姐指下竟有如此風雷之,當真難得,蓉兒平日很佩服別人,今日也要甘拜下風了。”
“歐小姐一介流,竟能奏出如此狂放不羈的曲子,令人敬佩。”肖清寒不自地地嘆道,他轉頭問肖月明道:“你可服氣了嗎?”
肖月明似乎這才從怔忪之間回神,冷冷看了他一眼:“行了吧你,人家又不是你什麼人,值得你上蹦下跳爲這樣說話嗎?”
“哼,你就是死鴨子!”肖清寒翹起角,倒了一杯酒送到肖月明的眼前,道:“願賭服輸,你要自罰一杯!”
諸位王孫公子都微笑著看向他們,肖月明倒也爽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肖天燁看著歐暖的方向,冷冷一笑,蓉郡主已有琵琶絕技,歐暖卻懂得另闢蹊徑,別出心裁選擇了這樣的曲子,若是普通流之輩,他肖天燁豈不是了傻子?
一片熱鬧中,只有明郡王眼簾低垂,凝住桌上玉杯中微碧的酒,端起來一飲而盡,和酒嚥下了間無聲的嘆息,一首如此慷慨激昂的曲子,爲何其中竟有無邊無際的怨恨……這位歐小姐,當真令人費解。
“郡主客氣,不是暖兒琴技出衆,而是這首曲子十分出,只可惜暖兒只得到零碎片段,未能全部曲,實乃一件憾事,久聞郡主擅長譜曲,未知能否請您相助?”
蓉郡主點頭道:“的確是可惜,我倒是可以試著將未完的曲子譜出來。”說完,竟主離座,來到歐暖前,與相視一笑,徑自在琴前坐了,略微一沉,十指在琴絃上稍一撥弄,未久,一首新曲已。蓉郡主將琴曲彈奏出來,果真承接上歐暖先前所斷之,而且接的十分巧妙,衆人無不嘆郡主才高八斗,只有歐爵掩住了脣邊的笑意,姐姐明明早已譜出了完整的曲子,卻偏偏將這樣出風頭的機會讓回給蓉郡主,這世上誰人又有這樣的襟氣魄?
若是今日歐暖表現平平,會引得衆人恥笑,若是一力過蓉郡主,又會結下嫌隙,這是一個兩難的局面。唯有各有千秋,平分秋,才能勉強維持不敗之局,所以歐暖另闢蹊徑,選擇與蓉郡主完全不同的曲風和表現手法,並且將被衆人稱讚的機會讓給了蓉郡主,如此一來,原本蓉郡主可能由此產生的不滿也能稍稍平息,大公主微微一笑,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這樣說,你們二人是分不出伯仲了?”
歐暖笑道:“不,是蓉郡主更勝一籌,暖兒可不能譜出這樣的曲子。”
蓉郡主也搖頭道:“蓉兒彈奏不出這樣的風雷之曲,甘拜下風。”
這兩個人,倒有些惺惺相惜,衆人不覺莞爾,再看們二人,更覺容貌麗,姿態高雅,一如綻放的國牡丹,一如夏日荷塘幽靜蓮花。
“我之前對太后保證過,一定要找一個可以與蓉兒比肩的才,你們兩人互相推讓,怎麼分出高下?高下未分,又何必表演?既然兩位對樂曲都這樣興趣,我特設了一個遊戲,若是輸了的人,要當衆爲大家再展你們拿手的絕技,你們二位隨意吧。”大公主固執地說道。
歐暖和蓉郡主相視一眼,在對方臉上都看到苦笑。這位大公主,是非要們二人分出高下才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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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姑姑起來解說道:“此遊戲名爲‘聽音辨’,有樂師在簾幕之後奏音,兩位小姐分辨此音爲何種樂所出,答對最多者爲勝出。”
在座的都是通曉樂律之人,皆好熱鬧,難得看到兩位人競技,頓時一片贊同之聲。
陶姑姑輕輕拍擊手掌,果真在樹林之間搭設了一個硃紅的簾幕,人羣中慢慢安靜下來,每一個人都凝神細聽。
頃,簾傳來第一聲樂響。不過停滯片刻,蓉郡主微笑道:“箜篌!”
第二聲響過,歐暖笑道:“排簫!”
第三聲響過,蓉郡主接著道:“瑟。”
第四聲過去,歐暖凝目後復又睜開,道:“缶。”
第五聲響過,兩人幾乎同時說出“築”這個字。
接下來,笙、橫笛、梆鼓、奚琴、花邊阮、竹相等樂相繼奏過,大公主連戰場上的號角都拿出來了,實在是越來越難也越來越激烈,衆人雖然都擅長音律,卻漸漸已經迷糊,本分不清究竟是什麼樂曲發出的聲音。
第二十八聲後,有片刻的寂靜,蓉郡主和歐暖一時都沒有說話,衆人莫名跟著覺得張起來,一時之間這個那個……只有歐爵放下心來,姐姐贏定了,這分明是姐姐形容過的,百種樂之中也能清晰分辨出來,清越而聽的……
“磬!”滿座寂靜,只聽到蓉郡主輕輕吐出這個字,頓時衆人激起來,果然還是蓉郡主更高一籌!
歐暖微笑站起,道:“郡主才高,暖兒不得不佩服。”
蓉郡主臉上的笑容十分謙虛,眼中卻有如釋重負的神,若是當衆在這裡輸給一個往日籍籍無名的小孩,第一才的名聲也就了笑話,多年的苦心經營也就毀於一旦……只是,這個孩,當真不知道最後這一種樂是什麼嗎?仔細向歐暖,卻見到眼睛黑白分明,一片澄澈,這才略略放下心來,想到或許是自己在宮中多年,太過容易猜疑別人,當下站起來親熱地挽住歐暖的手道:“不,是妹妹讓我。”
見那裡似乎惺惺相惜,肖天燁冷笑一聲:“歐暖這丫頭又在裝蒜了。”
歐爵充耳不聞,帶頭使勁兒給蓉郡主鼓掌,他是這裡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更加覺得自己姐姐非同凡響,手都拍紅了!
“好了,既然歐小姐輸了,就該願賭服輸,爲大家再奏一曲。”肖月明站起,朗聲道,一時引得無數小姐過來。
歐暖微微笑道:“如君所願。”
就在此時,肖天燁站起,面帶微笑道:“歐小姐,你的琴技大家已經領教過了,未知可否有其他技藝?總不能只會彈琴吧?”
他這句話彷彿是玩笑,聽在歐爵耳中卻十分刺耳,他強忍住心頭不悅,向歐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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