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燁臉上的笑容越發親切，何周幾乎以爲自己勸說功，卻聽到這位主子淡淡道：“這倒是提醒我了，好玩的法子多得是，也不只殺人這一種。”

何周心中暗暗苦，心道這位歐大小姐太聰明，反倒激起了世子爺的征服，這回真是闖了大禍了！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周圍除了寒風的聲音外，這幾百個士兵竟然無一聲咳嗽，死一般的寂靜，肖天燁的聲音，聽在歐暖耳裡，卻已宛如雷鳴。

歐暖握了拳頭，道：“世子想怎麼樣？”

肖天燁嘆了口氣，道：“猜不出的……你們永遠猜不出的。”這低沉而冷漠的語聲中，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懾人之力。

歐暖盯著他的眼睛，從前聽說過肖天燁暴無的傳言，但在看來，傳言只是傳言，如今卻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因爲此刻只覺得那雙人的眼睛竟全不像是人類的眼睛，沒有一正常人應有的。

簡直像是毒蛇、野與妖魔的混合。

肖天燁笑道：“我一向喜歡聰明人，你很好，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歐暖冷冷道：“多謝世子誇獎。”

肖天燁冷冷道：“只可惜你做出的事卻都是傻事。”

歐暖挑眉向他，半點也沒有驚慌的神，甚至連心中涌現出的厭惡也都藏的很好，肖天燁揚聲道：“任何要和我作對的人，不是瘋子，就是白癡。因爲我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

肖天燁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歐暖，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看著一個人，不，還不算是個人呢，不過是個。

歐暖的臉上卻全無懼，目中也全無恐懼，有的只是冷嘲與堅定。

大聲道：“世子既然討厭聰明人，就請對著我來，饒過舍弟！歐暖激不盡！”

肖天燁縱聲大笑道：“真了不起，你爲了你弟弟竟真的能不顧生死，後面那個小孩，你倒是個幸福的人。”

歐爵攥了雙拳，脣都咬出了，他這時候才明白，自己爲姐姐招惹了一個怎樣的大麻煩，這個肖天燁，分明是個瘋子！竟然不顧厲害關係，一意孤行要殺了自己！他不由自主大聲喊道：“肖天燁，你有本事殺了我，放過我姐姐！”

肖天燁道：“晚了，是自己送上門的。不過，殺人也是種遊戲，我若是這樣殺了你們，豈非就變得無趣之極。”

歐暖忽然一笑，道：“你當真的殺了我們，你一定會後悔的。”

肖天燁道：“可惜我從不後悔。”

歐暖冷笑了一聲，對於正常人可以講道理，可以說厲害，但是這個秦王世子分明是個瘋子，他本不顧什麼利害關係，連朝廷命的兒子都照殺不誤，甚至連他父王的大業都不在乎！沒有什麼再說的了！祖母自私，侯府四分五裂，京都遙不可及，半點也指不上，現在只能拖延時間，但願陶姑姑能明白自己所說那些話的意思！

肖天燁悠悠道：“我想了想，其實歐小姐你說的也沒錯，在這種日子殺人的確不，可要是這麼放了你們，我晚上會難的睡不著。”

你睡得著還是睡不著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歐暖第一次覺得跟瘋子對話是如此困難：“世子有什麼條件？”

“我給你們一個時辰，你儘可以在這個圍場裡到跑，一個時辰後，我會帶著人馬去追你們，若是被我捉到，自然是箭死，到時候我就說是你們誤闖了獵場，死也與人無尤。”

“世子在與我們開玩笑？你帶著上百人馬，我們不過區區兩人，除非定下時限，否則世子還是在此殺了我們比較快！”歐暖冷靜地向對方。

肖天燁也看著，目中帶了十足的興趣，道：“就以一炷香時間爲限，在一炷香的時間，我找不到你，就放了你，決不食言，如何？”

歐暖沉聲道：“但願世子守信。”

何周卻十分著急，這丫頭知不知道天高地厚，世子帶來的可是秦王府的明強將，個個以一敵百，這獵場再大，這麼多人馬一柱香的時間也能翻出底朝天來了，更何況兩個大活人怎麼藏匿！這位歐小姐難道腦袋壞了！

歐暖何嘗不知道這一點，的目的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如果不答應，這個世子當場變臉殺人，只怕自己姐弟難逃一死！跟這樣暴的人是沒有毫道理可講的！

“歐小姐，開始吧。”何周大聲道。

歐爵拉著歐暖，拼命地跑進了樹林裡。

剛剛肖天燁的視線裡消失，歐暖就大聲道：“好了，不必跑了！”

歐爵嚇了一跳，失聲道：“姐姐，我們只有一個時辰呀！如果一個時辰後他們開始追擊怎麼辦？我們當然是跑得越遠越好！”

歐暖沉聲道：“我和你力不濟，跑得越快，力越是難支，若是快跑，無論如何也跑不遠的，說不定立刻便要倒下，那反而中了對方的計策。”

歐爵幾乎要急紅了眼睛，深深悔恨自己不該一時魯莽跑進這裡來衝撞了秦王世子，他不由自主地道：“姐姐，都是我的錯……”姐姐高貴端莊，只是深閨中的子，竟然被自己連累的要與秦王世子對峙，更被的到奔逃，本不該是這樣的！

歐暖看了他一眼，道：“傻孩子，事到如今自責有何用，只要好生利用，一個時辰也不算短。”

歐爵道：“那麼，現在我們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歐暖聽到歐爵肚子裡咕嘟一聲響，不免微笑道：“現在沒有吃的，你只能忍耐，不過我們可以去尋找水源，多喝一點水，飢也比較容易忍耐了。”

歐爵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時候還有閒工夫去找水嗎？只是他早已習慣了服從歐暖的決定，當下點點頭表示同意。

肖天燁手裡端著的酒杯，正在出神。

一個士兵快步奔來，跪倒道：“啓稟世子，屬下已發現他們了。”

何週一愣，向肖天燁，對方卻出一個殘酷的笑容，道：“我可從來沒說不派人監視他們。”

何周立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人家一個弱的高門千金，被自家世子得疲於奔命，傳出去當真是天下奇聞！哪兒有這樣的道理啊！就在這時，士兵道：“屬下遵照世子的吩咐，早已埋伏好了，瞧見他們時，他們好像已經走了很遠，但卻好像還似神飽滿，一點也瞧不出什麼異樣。”

肖天燁道：“他們難道沒有驚慌奔跑？”

士兵愣了一下道：“沒有，倒是慢慢走的，像是遊山玩水一樣，一點也不著急。”

肖天燁滿臉不高興，何周嘆道：“想不到這位歐小姐流之輩竟然還有這等見識，以他們此時的力，若是全力狂奔，只怕用不著一個時辰，便要倒下去了。”

肖天燁淡淡道：“你好像很欣賞？”

何周駭白了臉，垂首道：“屬下不敢……就算厲害，又怎能比得上世子神機妙算。”

肖天燁默然半晌，道：“現在去了哪裡？”他的話裡，早已將歐爵忘得一乾二淨，唯獨看得見歐暖。

士兵想了想，道：“像是要去找水喝。”

肖天燁臉上出一微笑道：“那就替我送一份大禮。”

士兵低下頭去，何周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世子聰明絕頂，平日裡應當不會如此爲難一個小丫頭，只是今天卻不同，正逢明郡王領兵出征，世子也許是心不好……唉……也怪這位歐家的大爺，實在是太倒黴了……

那一邊，歐爵擔心地問：“姐姐，萬一他們就守在水邊上等著甕中捉鱉呢？”

歐暖笑了，臉上十分平靜，眸子閃閃人，道：“他到底是秦王世子，總不會在衆人面前出爾反爾，暗中派人盯著倒是有的。何況他正要藉此顯示他的手段，要我敗得心服口服。”

溪水旁靜悄悄的，溪水緩緩流淌著，在下熠熠發，果然沒有毫的異狀，歐爵高興極了，撲倒在地捧起溪水就要喝。

突然溪水上游有人咯咯笑道：“快點快點，世子等著咱們呢！”

只見遠有幾個年輕貌的丫鬟，正拿著竹鞭子驅趕一羣，豬、馬、牛、羊羣結隊地跑過來，在溪邊飲水撒尿。

歐爵大怒地跳了起來，手裡捧著的水灑了一，大罵道：“你們在幹什麼！這水是人要喝的！你們太過分了！”

其中一個圓臉的丫鬟哈哈笑起來，道：“我家世子吩咐，歐小姐若要喝水，就請喝這些畜生的尿水好啦！”

歐爵恨得磨牙，跳腳道：“這麼個大男人，欺負我們一個弱子一個小孩子，太不要臉了！”

秦王世子不但聰明，還很惡毒，這樣的主意都想得出來，歐暖搖搖頭，只是對於來說，這種侮辱又算得上什麼，他們一定不知道，當那些惡毒的言辭、無數的掃把磚塊打在自己上，當冰冷的江水淹沒頭頂，當一腔癡被醜陋真相湮滅的那一刻，什麼樣的辱對於而言都不過是小兒科。

歐暖輕輕伏下子，作優雅地捧起一掬溪水，喝了下去，而且還喝了很多。

所有丫鬟都看的呆住了，其中領頭那一個駭然道：“你……你敢喝這種水，這水裡有尿你知不知道？”

歐暖微微一笑，道：“這溪水一直通往山下的湖水，若說是尿水，你家世子爺也天天喝。”

“你……你敢這樣侮辱我們世子爺！”

“沒什麼不敢的，請回去告訴你們世子，他的這份大恩，歐暖沒齒難忘！來日必將厚報！”歐暖臉上笑的溫甜，神鄭重，那幾個小丫鬟面面相覷了一陣子，拎起角飛快地跑了，連竹鞭子都丟在了地上。

這種辱，換了世上任何一個閨閣子，只怕都會立刻拿繩子吊死自己，縱然不覺得難堪，也絕對不會真的去喝！這世上竟然有歐暖這樣的高門千金，這是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姐姐，你怎麼可以……”

歐暖看著們落荒而逃的背影，出一冷笑，轉對著木呆呆的歐爵道：“爵兒，狠時能狠，忍時能忍，這種人纔是真正厲害的角，姐姐一向護著你著你，不讓你一點委屈，如今你卻也該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會捧著你的！你不是想要建功立業嗎，這點委屈都忍不了，以後就再也不要跟我提這四個字！”

歐爵著自己的姐姐，像是第一次認識了，默然片刻後像是突然發了狠，蹲下了子拼命喝水，一直喝到肚子鼓起來爲止，才抹了一把，擡起臉道，鄭重道：“姐，我絕不會讓你失的！”

歐暖點點頭，心裡卻不覺得有半分悲傷，反而充滿了力量，肖天燁算得了什麼，不過一條瘋狗，慢慢等著瞧吧！

聽了丫頭們的回稟，何周著實嚇了一跳，囁嚅道：“天下間怎麼有這樣的子？”

肖天燁嘆道：“歐暖能夠名京都，果然不是尋常流之輩！何周，若是換了你，能做到嗎？”

何周面紅耳赤地搖搖頭，道：“不能，屬下願死。”

肖天燁哈哈大笑道：“若換了我在那況之下，也會喝的。”秦王世子著實是個難得的男子，尤其是此刻他臉上出笑容，更是神采飛揚，然而說到這裡，他神突然一肅，似是默然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