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宴席剛散，歐治就被林氏請到了福瑞院。

他心裡最近正煩著林氏，晚上也想去李姨娘那裡，要不是王媽媽親自來請說林氏有要話說，他還不會去。

“你說什麼？”歐治疑道，“你想要蘇夫人住到咱們府裡來？”

林氏笑著道：“老爺是知道的，蘇夫人和我向來很好，這次在京都一時找不到地方落腳，我借個院子暫住也不是什麼難事呀，咱們家南邊的那兩進院子不是空著嗎，借給住一段時日，只要找到宅子就會搬走了！”

歐治倒不是很介意家裡多一些人，只是奇怪道：“那蘇家財力雄厚，下人一定不，一起帶進來兩進院子怎麼住得下？”

“老爺說的哪裡話，蘇夫人也說過人多怕麻煩咱們纔不肯住進來的話，其實沒妨礙的，那些下人實在安排不下就放在京都郊外的別院農莊也沒什麼。”

“這個……你有沒有問過老太太？”歐治神之間流出遲疑。

“老太太那裡我已經當面說過了。”林氏避重就輕地回答，卻沒有提李氏答應不答應，橫豎只要歐治答應了，他纔是一家之主，老太太也說不出什麼來。

“可是那蘇公子生的這麼好，咱們家又有兩個兒，是不是……”歐治依舊心存疑慮。

林氏微微一笑：“我知道老爺是爲著避嫌，可兒還小不妨事，倒是暖兒年紀也大了，實在不行以後儘量避免讓他們見面就是了，這樣也省的外人傳出什麼閒話來。”實際上，不得傳出閒話纔好。

歐治皺眉道：“暖兒嗎，我倒是不擔心，子沉穩大氣，知書識禮，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反而是可兒年紀太小，心不定，就怕闖禍！你是娘，該多管著，不要天瘋瘋癲癲的，以後在屋裡學些紅纔是正經！多學學姐姐，又穩重又大方，做事妥帖懂事，聽說今兒還給老太太送了百壽圖，那字我也看過，的確是用足了心思，明天恐怕這京都就會傳遍了，誰都會知道我家有個孝心難得、才華橫溢的大小姐，我不求可兒也跟暖兒一樣聰明，學學針線收收心也就罷了。”

這什麼話，林氏氣的不行，自己費盡心思求來的玉佛沒討到一句好，反而被歐暖徹底搶走了風頭不說，可兒還落了這麼多不是！直咬牙，強自忍住，款款走到歐治邊，替他輕輕著肩膀，鬆鬆筋骨，湊到他耳邊吹氣如蘭，輕聲道：“可兒年紀小，漸漸也就懂事了，倒是暖兒年紀也大了，今天我看那蘇公子年紀輕輕、一表人才……”

歐治猛然回頭，難以置信的看著林氏，剛有些燥熱的腦子立刻冷了下去：“你說的什麼話，暖兒和蘇公子有什麼關係？”

林氏原本沒打算現在就說，但是聽了歐可的話，實在是不到底，防止中間再出什麼變故，只好先出言試探一二，徑直說下去：“我瞧著那蘇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不知多人看直了眼，再加上蘇夫人看到暖兒又歡喜的跟什麼似的，不如……”

歐治霍的站了起來，狠狠揮開了林氏的手，盯著一言不發，林氏被他看得渾起了皮疙瘩，強笑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歐治冷笑一聲，道，“我倒不知道，暖兒纔多大，你就給相好婆家了？這是什麼道理，的婚事我這個爹爹不知道，老太太這個祖母不知道，你倒自己定下了？”

林氏揪自己的袖子，聲道：“旁人家哪個不是夫人先相看婿的，我又不是非要將暖兒嫁過去，只是看著蘇公子實在惹人喜歡才這麼說，老爺說這話，豈不是要怪我多事？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歐治臉十分難看，冷冷道：“你還覺得自己有理嗎？暖兒的外祖父和親舅舅都是鎮國侯，你可知道鎮國侯的封號是怎麼來的嗎？那是當年老侯爺不惜命，護駕有功，先帝賜下來的！寧老太君雖然是一介流之輩，卻是堂堂正正的一品夫人，個剛強、正直不阿，極爲人敬重，哪怕是長公主都要給幾分面！要不是當年婉清執意要嫁給我，你以爲他家會看得上我嗎？如今你看著我那大舅兄不好，可聖上卻十分厚待，逢年過節都有重賜，這是什麼，這是聖上在向天下人表態！還有暖兒的表姐林元馨，我今天聽尚書大人的意思，太子殿下有意爲皇長孫聘下，姑且不管是傳言還是真的，那都是我們惹不起的人！你以爲你一個繼母，就能像是旁人家一般隨便許兒，暖兒是你許得了的嗎？婉清去的早，在老太君眼睛裡暖兒就是的眼珠子，誰敢隨隨便便老太君的眼珠子？！告訴你，不要說是你，就算是老太太，也要掂量著想一想夠不夠格！”

林氏氣的眼睛通紅，一口氣上不來恨不得暈死過去，聲道：“老爺，你到底在想什麼，再寶貝也還是你的兒，鎮國侯府再厲害也是外人，他們還能一心一意阻我們嫁兒嗎？”

“糊塗！”歐治劈頭蓋臉罵道，“就算不說侯府，暖兒這樣的才貌，將來要嫁的還不知會是什麼樣的顯貴，我怎麼能將許給一個商戶這麼愚蠢，暴殄天！暴殄天！”他一連說了兩遍，心中不解氣，卻還是不敢將明郡王曾經派遣使者來送過東西的事說出來，暖兒若是將來能攀附上燕王府，他歐治也跟著飛黃騰達，蘇家算個屁！

歐治滿頭滿腦都是奇貨可居的心思，尤其是今天看了那幅百壽圖，竟覺得滿京都的千金都比不上自己的長，他想到這裡，一時自信心極度膨脹，不由自主道：“哼，若不是我家門第不夠，暖兒便是嫁給皇長孫做正妃也配得起！”

林氏不敢置信地看著自信心極度膨脹的歐治，道：“老爺，你瘋了。”

歐治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自家的門第其實不算低，只是攀附皇家麼……鎮國侯府的嫡嫁過去說不準就是個側妃，歐家不過是個吏部侍郎，只怕別人還瞧不上。真說起來，皇長孫地位太高，明郡王更是芒萬丈，這兩位歐治只是做做夢而已，不過那又怎樣，皇子皇孫多得是，只要能嫁個皇孫貴戚，將來自己也跟著水漲船高。然而歐治轉念一想，又覺得如今聖上心意不明，將來大位會落到誰頭上還說不定，暖兒就一個人，總不能分開幾個嫁，自己一定要看準了，押對寶纔是！歐治越想越覺得自己很聰明，幾乎將林氏的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他一邊想，一邊道：“你看著吧，暖兒這樣的才貌，哪家豪門權貴聘不得，再等上兩年我家說親的一定會踏破門檻，還得到你瞎心！”

林氏頓時一盆冰水澆了下來，心頭冷了不，猶自不死心道：“京城豪門權貴雖多，可那些貴族公子未必如蘇公子這樣出啊！”

歐治冷笑道：“婦人見識，簡直不知所謂！你說話也先要想想，說出去莫要笑壞了人家肚皮！人家堂堂王室公侯之家的公子，什麼時候會輕易在外頭顯擺的？不說太子府，就說如今聖上十分倚重的秦王、晉王、燕王、周王四位王爺家中都尚有世子和郡王沒有聘正妃，便是這幾位太高貴我家攀不上，還有楚王、齊王、魯王、蜀王、湘王、代王、肅王這些，我就不信憑著暖兒的才貌，連一個皇孫也攀不上！”

這一番話說的又狠又急，如同一把鋼刀把林氏上的都給割了下來，心中急得上火，若是讓歐暖嫁給這些人家，那就是徹底飛上了枝頭，到時候不要說自己，誰都不住！自己和可兒不就是死路一條！不由淚眼盈盈道：“老爺和我說的這些，我婦道人家都是不清楚的，聽你這樣說，暖兒有更好的出路，我這個娘也爲高興啊！老爺你也不必生氣，有什麼話都可以好好說，況且你這話我聽著總是難，難道你忘了咱們還有可兒嗎？將來也可以爲老爺你鋪路啊！”

“？”歐治嗤笑一聲，“若是沒張文定那件事，我還信將來能給我爭氣，你看看都做了些什麼？要不是你拼命幫下來，只怕事都傳遍京都了吧，誰家會要這種媳婦？這種沒腦子不懂事的，就算進了這種門第，也活不過一年，我指？你別誠心害我！”

林氏一聽，眼睛一酸，不由得哭了起來：“老爺說便說了，何必開口閉口的傷人心？可兒也是你的親生骨啊，難道你不想爲謀個好前程嗎？再說生的也很好，比暖兒又差到哪裡去？”

“差哪裡？差得遠了！你眼高心更高，腦子不清醒胡思想，高攀也得有個度！你是什麼出，可兒是你生出來的，人家是何等門第，哪裡會看得上？你什麼都不懂，盡在那裡做白日夢，真是癡心妄想！”

林氏一聽，像是一把鋼刀刺進心口，最恨的就是旁人說自己是庶，不由變了眼神道：“老爺這是說我這個娘耽誤了可兒的終？”

歐治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你自己都明白，還需要我多說嗎？皇室最重嫡庶之別，你是個庶出的，你的兒地位又能高到哪裡去？別再胡思想了！”

林氏心裡宛如被刀絞般恨，卻因此腦子清楚了許多，心中冷笑，你說的這麼信誓旦旦，還不知你那個寶貝兒和蘇公子已經關到一起去了，晚了，一切都晚了，你攀龍附的計劃全泡湯了，歐暖這個眼中釘很快就會連拔起！想到這裡，下語氣，伏到歐治紘邊，眼如道：“治郎，瞧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只是與你說兒罷了，怎麼會說到我自己上，我份低你早已是知道的，怎麼如今卻嫌棄我了嗎，如果這樣，我還不如一死了之……”

歐治見語氣放了，原本的怒氣也稍微緩了緩，長嘆口氣，道：“你也不必如此，如今你懷了孕，還是多多保重子吧，別儘想些有的沒的，若是你真的喜歡那個蘇公子，將來把可兒嫁給他就是了，只是暖兒你卻是想都別想！”

林氏見自己一貫的伎倆此刻失效，知道歐治如今已經被年輕貌的李姨娘迷住了，對自己不怎麼興趣，再加上因爲懷孕的關係，自己子發福，哪裡還有當初的苗條貌？尤其是聽到歐治竟然說要將歐可嫁過去，不由氣得咬牙，卻不敢表出來，只能繼續道：“老爺，我原本看著蘇公子是喜歡的，可聽你這麼說卻也明白了，他到底是個商人之子，便是再出衆也與我家不匹配，可兒雖不如暖兒，卻也乖巧可，生的也很好，我好好教導，將來的親事必不會差，老爺，也是您的親生兒，您可不能不管呀！”

歐治聽得有點心煩，胡點頭道：“知道了知道了，別再說這些，我還有事，今晚不歇在這兒了！”說完，他起就毫不留地向外走去。

林氏看著他的背影，角勾起冷笑，走吧走吧，很快你就會發現你引以爲傲的兒做出丟人顯眼的事來了，到時候看你這個如意算盤還打不打得響！

就在歐治走到院子裡的時候，突然見到壽安堂的丫頭匆匆來報信，說老太太吩咐老爺和夫人立刻去，歐治十分奇怪，林氏卻笑盈盈地跟著走出來，以爲李氏已經發現歐暖和蘇玉樓共一室了，心中激地不行，不由自主藏不住得意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