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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疆。

祁連山。

這是一條西北-東南走向的山脈，橫向縱橫千里若龍，縱向陡峭高*聳如云端，是大周朝疆域的第一道防線。

山峰西北毗鄰回鶻，東北挨吐蕃，茲、焉耋等小城零星環繞。

這些位于西北，靠游牧為生的鄰居，在大周朝有一個統稱。

——突厥。

肅州，是距祁連山最近的一座城。

深秋冬的時節，勁風早已呼嘯，黃沙與冷寒一起，席卷了這座城市。

一大清早。

肅州城門上，晨鼓響過了兩回。

齊振虎從溫熱的炕上爬起，穿上了厚厚的棉袍，蹬上了結實的靴，才套上了服，著脖子出了門。

“齊大人。”

“齊大人早。”

“齊大人好。”

……

他傲慢地背著手，一一點頭打過招呼，走到了城樓上。

目可及，是一片蒼茫無垠的草原。

接天的黃。

近的草原，住著一些肅州城百姓，過了高粱收獲季節，他們都在貓冬。

更遠的地方……他便看不見了。

但他知道，在漫天荒煙黃草間，正藏著無數突厥人正。

他們如草原上狡猾的豺狼，用綠油油的眼，時時盯著富碩的大周朝，等待著乘人不備，狠狠撕咬下一塊就跑。

肅州，以前便是那塊。

十三年前，朝堂上先后三次地震。

一次是西北侯程家被污謀反，滿門上下三百余口皆抄斬。

一次是錚錚忠骨的程相獄筆警示，含冤而終。

一次便是銅陵大敗。

十萬軍士幾乎全軍覆沒，大周朝險些被攻到國都，先帝怯戰賠償白銀千萬兩，割讓十城屈辱求和。

肅州，是割讓的十城之一。

雌伏于敵國十余年，肅州城了突厥人的天下，大周百姓如牛馬般被踐踏。

子被掠為婢。

男子迫如奴。

遙著祁連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肅州百姓那些年是絕的。

好在大周的脊梁骨未斷，數年后，威武將軍橫空出世。

十一年，收復桐陵。

十二年，收復……

十三年，收復肅州。

……

威武將軍，已將突厥人打疼了打怕了打殘了。

至今，突厥人已兩年未進犯。

今年原應能過一個安穩年的，只是想到威武將軍患上疾，恐怕不利于行的消息，他嘆了口氣。

這群突厥人，恐怕要不安穩起來了。

忽然。

他目一定。

肅州城外百里，有幾十蒼黑禿鷲盤旋于高空，不時俯沖而下，叼上幾塊碎。

他心頭一。

禿鷲食腐尸，幾十禿鷲至說明有上百尸。

肅州城外近日并無瘟疫與戰斗，不可能有大量未收斂的尸。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第一縷日自東方乍現，齊振虎著高高草間，那一閃而過的薄寒刀片的反，瞳孔放大。

他抖著手，敲響了城樓上的大鐘。

當——

急促鐘聲迅速傳遍肅州城。

齊振武青筋暴起:“全軍整肅，城外百里有戰斗跡象。”

“突厥人進犯了！”

·

突厥進犯了。

突厥人聯合六國之力，集結了十六萬大軍，對大周朝來勢洶洶。

突厥人破了桐陵了。

突厥人一日破三城，已直肅州城下。

肅州刺史連夜求援。

……

道上一匹一匹快馬如箭般地呼嘯而過，一封封來自邊疆的八百里加急的軍報，被急地呈送前。

京城因小公主病愈的歡騰氣氛一掃而空。

突厥人再次來犯！

來犯，這個詞在近些年已經許久都沒聽見了。

自威武將軍橫空出世，如戰神在世，得突厥人吐出桐陵之戰被割讓的十城，又年年打得突厥人滿頭包后，大周朝百姓就沒聽過這個詞了。

威武將軍護衛大周太久了。

久到世人都將其當做了天經地義與理所應當。

如陸輕舟般覺得天下本該承平，輕視邊關將士，自命高貴的書生愈來愈多。

朝堂上對陛下高厚祿重視威武將軍的異議越來越大。

民間也不斷出現威武將軍殺人如麻、上戰場如羅剎在世，是十足兇神的言論。

……

他們本以為天下就應該如此太平下去。

但突厥進犯令他們慌了。

銅陵之恥就在眼前，被突厥人打到京城的恐懼，令不人瞬間了。

“威武將軍呢？”

“護衛邊疆不是威武將軍的職責嗎？他怎麼會放任突厥人進犯的？”

“戰場傷一直未愈？他不是戰神嗎？怎麼會傷？”

“如果，我是說如果威武將軍不能再戰的話，那大周朝該怎麼辦？”

……

這亦是此刻徘徊于不朝臣心中的問題。

翌日清晨。

坤泰殿中。

大早朝。

昭仁帝高坐在龍椅上，冷冷注視著朝下諸臣。

朝臣皆垂手而立，眼觀鼻鼻觀心。文一列以龐仲宰相為首，武一列以魏國公為首，因疾養傷許久的阮靖晟也在。

“此次突厥六國聯手進犯之事，諸臣如何看？”

昭仁帝開了口。

朝堂安靜了許久，群臣中卻是無人出聲。

或早或晚，他們都已知況。

突厥六國聯合，一日破三城，陳兵十六萬，搞不好就是下一個銅陵之戰。

無人敢擔這責任。

昭仁帝冷冷一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嗎？”

帝王威嚴盡顯。

片刻后，龐仲宰相站了出來:“陛下，依微臣之見，突厥人所在之地苦寒，冬日無法生存，所求不過錢財糧食，補償一些未必不是一個辦法。”

這是求和了。

比先帝時期割讓白銀與十城求全好看，本質卻無區別。

魏國公站了出來反駁:“陛下，萬萬不可。突厥人本就貪婪狡猾，此次來勢洶洶，只恐所圖非小，些許糧食必不能滿足他們，屆時必然是飲鴆止。”

“且未戰而降，于我大周朝士氣是極大的打擊，實在不利于穩定民心與軍心啊。”

龐仲冷哼一聲:“一日破三城，這未戰而降？”

魏國公怒道:“你！”

一群朝臣眼觀鼻鼻觀心，皆不敢說話。

龐仲這時道:“魏國公，既然你一力主戰，那麼你是我大周朝此時何人該戰？”

一時。

眾人皆向武列中的阮靖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