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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燕明珠莫不是個瞎子吧？”

仁心堂里。

蔣明結束了一上午坐診，細細洗過手后，與白一起剝著石榴道。

剖開的石榴顆顆飽滿，細小果實剔如寶石，裝在琉璃碗里，宛若能夠流溢彩。

這是上次去威武將軍府后，阮靖晟送來的果子。

蔣明分了仁心堂一簍子。

沈草兒坐在對面，也在剝石榴，抿笑道:“可不是呢，我就裝了一下懦弱，被一嚇就嚇哭了，眼眶都沒紅，還在干嚎呢。就信了。”

蔣明無奈搖頭。

上一次，朝燕明珠扮虛榮草包，也只略略演了一下，燕明珠就沒懷疑地信了。

燕明珠蠢嗎？

倒也不一定。

只是自視太高，覺得自己全天下最聰明，沒人能騙敢騙罷了。

自大，從來只通向失敗。

古話誠不欺人。

蔣明剝了一小碗石榴粒，隨口問道:“小草兒，你去的時候，燕明珠還在看那本醫書嗎？”

沈草兒點頭道:“回來的時候，我假裝無意，朝那侍姐姐打聽過了。那侍姐姐沒防備我，跟我說了，明珠郡主每天都在看那本書呢。”

蔣明笑容狡猾:“那樣是最好了。”

燕明珠一在仁心堂收買人時，蔣明就知道了。

是小草兒告訴的。

讓子廟的一批孩子與幾個婦人在仁心堂幫忙時，蔣明囑咐過沈太醫祖孫，要他們多個心眼。

得知燕明珠在收買人，小草兒便假裝對蔣明不滿，被燕明珠選中了。

那本《傷病雜論集》是蔣明借沈草兒的手送去的。

作為投名狀。

也是在這本醫書后，燕明珠真正信任了沈草兒。

編的醫書已經很多了，那只是一個初稿，尚有許多疏。

算不得什麼。

但若燕明珠真信了，那就好玩了。

蔣明喂了沈草兒一顆紅石榴粒，見滿足眼睛都瞇了起來，忍不住地搖頭笑。

“回頭再給你們送一簍來。”

“謝謝姐姐。”

沈草兒是個活潑格，也不扭地接了。

蔣明又投喂了小妮子好幾顆果子，才用清水凈了手，用帕子將手干凈。

“小草兒，燕明珠是怎麼吩咐你的？”

沈草兒道:“那個人說讓我們故意把您開給病人的藥換了，然后等病人出問題了，再來指責您的醫不好。等被指出是藥的問題也不怕，因為那樣還可以說您是故意給病人開壞藥的。明珠郡主心腸可真壞！”

白剝著石榴，跟著連連附和道:“對，心眼太壞了！”

在將軍府見過明珠郡主了，人長得沒小姐好看。

不大。

屁*小。

滿肚子黑乎乎的壞水倒是快晃出來了。

蔣明似笑非笑:“燕明珠這回倒是聰明了。”

這一招能攻能守，還不易被發覺。

對于害自己，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沈草兒揮舞著小拳頭:“江姐姐，您放心，我可不會讓那人得逞的。”

蔣明著腦袋:“那我就好好謝謝小草兒你了。”

小草兒驕傲昂著腦袋:“好。”

神黯淡下來:“可是，張姐姐……”

是假意背叛仁心堂，實際幫江姐姐。

可張姐姐是認真的。

沒有告訴神醫這件事，也按照明珠郡主，一一辦了那些害人的事。

只因為明珠郡主許了一個夫家。

沈草兒弄不懂。

張姐姐是被夫家拋棄的，在家時也過得不好，天被丈夫揍和小妾欺負。

現在有吃有喝還能學本事，難道不好嗎？

蔣明表淡了下來:“既然想離開，我也不會留。只是在子廟吃的喝的，都要一點不吐回來！”

子廟里出現這種人，早有預料。

有些人或者是天生骨頭。

或者是跪久了不會站了。

或者是被深固的錯誤觀念所囿。

就是不愿意自立。

不反對。

支持子自由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子廟里不人都選擇了重新嫁人，還送上了薄禮祝福。

但張陳芳了的恩惠，卻勾結外人害。

這是背叛。

對好人，可以春風化細雨，對于害的人，亦可以雷霆降驚雷。

既然張陳芳想要嫁人，自然會遂的愿，到時會不會后悔，就不關的事了。

沈草兒嘆了口氣:“真是搞不懂張姐姐。”

一個才十歲的小人兒，做出憂國憂民表，著實可。

蔣明忍不住了的臉。

沈草兒如小倉鼠般，氣得面頰鼓鼓的:“江姐姐！”

蔣明笑著收回手。

這時沈太醫走進小院，對蔣明道:“神醫，對面開張了。”

蔣明哦了一聲:“開張了？”

仁心堂正對面原是陳院判的杏香館。

陳院判罪行曝后，杏香館也被查抄關了門。

陳院判流放、沈太醫婿斬首、杏香館關門那幾天，沈太醫在家人墳前狠狠哭了一場，然后一連口氣放了十幾掛鞭炮。

接著他花了重金請了一隊紅喜事嗩吶隊，在婿墳頭跳舞，給陳院判一家送行。

吹得都是《好日子》。

出了這口氣，沈太醫想買下杏香館，卻被告知已被人搶了先。

沈太醫只得放棄。

等到今天，那鋪子總算是重新開張了。

蔣明起道:“走，過去看看。”

沈太醫與沈草兒跟了出去。

噼里啪啦——

好幾掛的大鞭炮炸的震天響，紅紙屑飛得到都是，孩子們樂得蹦來蹦去。

幾個小廝踩著高幾，換著杏香館的牌匾。

新牌匾黑底金漆，只龍飛舞書著三個字。

——神醫館。

另兩旁柱子上各題著一排字，為神醫館做注解。

——妙手回春京城第一神醫。

——華佗在世舉世無雙無人及。

沈太醫表一下就冷了下來:“好囂張的名字，好張狂的對聯。”

京城人人都知仁心堂有一個神醫，醫高明妙手回春如華佗在世。

哪怕明珠郡主橫空出世，說自己也是神醫，百姓們亦是更信任仁心堂醫的。

神醫館？

京城第一神醫？

舉世無雙無人能及？

這每一句都在踩著仁心堂神醫！

蔣明神淡淡，并不在意這些虛名，有趣地勾了勾。

京城第一神醫？

舉世無雙無人能及？

燕明珠，不會以為憑著微末詭計，就能擔得起這名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