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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老爺講得正在興頭，哪兒注意到后面的人:“對了，母親，還有宮里的差事，二哥都退下去了，是不是也該我繼承了？”

以前有蔣承文當侯爺，他嫌丟人不想當。

現在可不得好好出去風風。

說完，他還沒忘作戲似的一抹眼淚。

“哎，我和二哥兄弟深這麼多年，一想到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心里就真是難啊。”

后一個悉的聲音道:“既然舍不得，蔣卿也不用難過了。有朕在，必定能保得端方不再被人所害。”

蔣二老爺咳了一聲，聲音因久病而沙啞:“三弟。”

聽見這兩個聲音，三老爺渾一震，僵地扭頭。

在見來人的一刻，他眼睛瞪得滾圓，如大白天里見到了鬼，膝蓋得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皇皇皇皇皇上！二二二二哥？你你你、你你你們怎麼……？”

他想問‘你怎麼還活著’又想問‘昭仁帝您怎麼在這里’，瞥見昭仁帝時，卻將這些話都生生咽了回去。

他慌了。

昭仁帝怎麼會在這里！

那他剛才那般急迫的要繼承爵位的急迫樣子，昭仁帝是不是都看見了。

昭仁帝最重的，他是不是要被記恨了！

盡管門外就是清寒秋雨纏*綿，他卻驚出了冷汗。

昭仁帝沒理會他的驚呼，自然而然坐在了上首。蔣明與蔣明婉一起，將蔣二老爺攙扶在昭仁帝右下首坐下。

昭仁帝冷哼一聲:“明，你來告訴你這好三叔，端方怎麼還活著？”

蔣明笑地道:“這事當然要謝三叔了。三叔對父親兄弟深，特地舉薦了仁心堂神醫治病，仁心堂神醫三服藥下去，父親就蘇醒了。七天下來，父親已大愈了。”

三老爺差點沒驚呼出聲:“不可能！”又生生吞了回去，心全掀起驚濤駭浪。

仁心堂神仙！

那分明是他請到府里，給他煉制長壽補天丸的，莽撞憐弱易利用，是他刺向二房的一把刀。

怎麼會救了二房！

蔣明笑瞇瞇道:“本來兩位太醫都拿父親的病束手無策了，父親眼看著熬不過去了。三叔就把仁心堂神醫送了過來，正巧那神醫竟過母親恩惠。如今為報恩，使出渾解數，一天之藥到病除，真不愧神醫之名啊。”

三老爺氣得熱上涌，腦袋里嗡嗡作響。

仁心堂神醫竟過二房恩惠！

蔣承文原本病得要死了，是他送去的神醫救了他！

是他救了蔣承文！

“三叔，聽說你還為父親的病，提前付了一萬兩銀子的醫藥費？”

蔣明笑瞇瞇地一字一頓道:“您可真是我們二房的大、恩、人啊。”

三老爺被提醒了，除了這一萬兩銀子，還有他對著那神仙的點頭哈腰，奉若上賓！他氣得肩膀發起了抖，眼睛都快瞪裂了，卻因太激說不出話。

“一一一萬！”

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

他付了一萬兩銀子，去救了自己的仇人。

蔣明搖頭，頗深地對大家道:“看，三叔見父親病好了，竟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真是令人啊。”

眾人紛紛角搐。連昭仁帝都忍不住扶額。

這丫頭一張太伶牙俐齒了。

高興得說不出話？

這是氣糊涂了吧？

唯獨太夫人面發黑，怎麼有這麼蠢的兒子！

蔣明嬋笑道:“可不是呢。以前可真是沒看出來，三叔竟是這麼一個護兄弟的大！善！人！呢。”

蔣明婉順，實在說不出落井下石之話，只好瞪著三老爺。

蔣明笑瞇瞇道:“可不是呢，這回仁心堂神醫因為醫好了父親，還被昭仁帝賞了一個筆的‘華佗在世’的招牌呢。三叔可不是個大善人麼。”

仁心堂神醫得了賜招牌！

蔣承文病愈。

合著他從頭到尾幫人做了一場嫁？

三老爺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太一陣陣突突，瞪著蔣明:“你你你閉閉閉……”

‘閉’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竟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眾人皆一愣。

暈過去了？

真的假的？

太夫人還差點急得站了起來，三老爺再蠢也是親兒子。

“哎呀，三叔就算被侄們夸張高興得很，也不能這麼激啊，竟直接暈了過去了。這讓侄們怎麼好意思。”

蔣明用帕子抹了一把眼角，俯下似要攙扶，實際上是給三老爺把了一下脈。

想用裝暈躲過去，沒門。

但隨即愣住了。

三老爺竟是真暈了過去，不止是因為氣糊涂了，他的脈象紊不分明，竟像是

——被下了藥。

誰害的他？

昭仁帝厭惡地擺手:“既然暈過去了，就讓人抬回去，好好養著，別出來晃了。礙眼。”

三老爺的行為說到底就是幸災樂禍，為弟不仁，但有沒有鐵證能讓他下獄。

昭仁帝看著老侯爺昔日的面子，膈應得不想搭理他，只能眼不見為凈。

眾人忙把三老爺抬下去了，請大夫醫治，通知三夫人，將昭仁帝的意思傳了過去。

太夫人才心緒不寧地出一個笑，謝過昭仁帝的恩。

眾人表里沒一同。

經過三老爺那一場表演，在場的有幾個不明白真相的，心里都不屑的狠。

只有二老爺著被抬走的三老爺，沉默許久，輕輕嘆了一聲。

曾幾何時，得知自己有個弟弟時，他是帶著期盼與熱的。

打小三弟的啟蒙識字都是他教的，盡管三弟各方面資質都不夠，學習起來很是吃力，他也未曾有不耐煩。

蔣家子嗣單薄，唯有團結方能壯大。

只是后來，這弟弟越來越不喜歡他的教導，甚至故意和他頂，再后來他去宮里給昭仁帝伴讀，兄弟倆間便默默疏遠了。

他沒想到，曾經那個他手把手教著識字的小孩，竟想要他的命。

歲月讓人面目全非。

等三老爺被攆走了，昭仁帝戲謔向蔣明:“前幾天朕收到了一封奏折，是彈劾陳院判的。明，你猜猜這奏折是誰寫的？”

蔣明心頭一跳。

想起阮靖晟那日離開時的話‘陳院判的事，我會理’。

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