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鳶說著說著，忽然發現陸云卿的臉有些不對，原本白里紅的，顯出一不同以往的蒼白。

“云卿，你這是……子不舒服嗎？”

李鳶面擔憂，從未見過云卿出過這種表。

陸云卿陡然清醒，笑著搖頭，“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你繼續說。”

“往事？”

李鳶見陸云卿不愿多聊，很是自覺地將之略過。

臉那麼難看，大概是傷心事吧，云卿是最好的朋友，揭人傷疤這種事，當然不會做。

“聽我大哥說，今年的同年大會提前了。”

李鳶岔過話題，笑著問道：“我大哥他們都到了婚嫁的年齡，家里面讓他們去，也能帶我去看看，你去不去玩？”

“不了。”

陸云卿一口回絕。

來京城的目的很明確，可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無關之事上。

“真不去？”

李鳶瞪大雙眸，一臉失落，“試三年一屆，下一次同年大會就要等到三年后了，那麼多青年才俊，佳人才子，不去見識下太可惜了。”

“我和你不一樣，到時候問問，再言其他。”

這次，陸云卿頭腦冷靜下來，頓時意識到之前的表現太過老，沒再拒絕。

李鳶見臉上一閃而過的忐忑，頓時明白過來，理解地點點頭。

侯爺夫人對云卿是很好，可云卿和侯府之間沒有緣關系，沒辦法和一樣肆意妄為。

察覺到這一點，李鳶頓時有些懊惱自責，也沒了繼續聊天的興致，很快告辭回家去。

送走了李鳶，陸云卿臉上最后一點笑容消失，轉一路無言，進附屬小院。

“除非懷嬤嬤來找我，其他人誰也不見。”

清冷的吩咐聲傳耳中，環兒守在門前連忙應了一聲，心頭有些疑。

“小姐這是怎麼了？心不好？”

在環兒印象當中，陸云卿發火的次數之又，除了在得知弟弟死的那段時間，陸云卿臉上始終帶著從容的笑，仿佛永遠都智珠在握，自然應對各種場合。

這樣的陸云卿，無懈可擊，誰能影響到的心？

小院書房。

陸云卿攤開一張白紙，指節住筆，只寫了一個“靜”字，便倏然蹙起眉頭，放下筆，將紙張一團扔在了地上。

卷翹的睫下，一雙清澈眸眼，顯出罕見的煩躁

。

忽然想起來，就連這種讓心神安定的方法，也是他教的。

的想法，的察力，的智謀……無一不是在學他，模仿他，原來前世里牢房中耳濡目染的一切，早就融進了骨里，了無法磨滅的習慣。

定了定神，重新拿起病，抿雙，寫下兩個字，重若千金。

“沈……澈。”

他教的第一個詞，就是他的名字。

啪嗒！

筆掉在紙上，暈染出一片黑跡，將名字逐漸掩蓋。

陸云卿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忽然無比清醒，心中忽然塌陷了一塊，無比空。

早就該清醒了，只是不知何時，竟已深陷局中。

現在的沈澈，不是前世那個敗盡所有，只剩溫的他，而是高高在上的鎮王府長子，未來的鎮王。

他在心中，完如神祗，他的妻子也應該是溫嫻靜，心地善良的大家閨秀，而不是一個從小在地獄里掙扎，雙手浸染腥，滿心謀詭計的心有殘缺之輩。

不該多想的，也不必多想。

替娘親報仇，替元晏報仇，才是最該做的事。

陸云卿深吸一口氣，將腦海中萬般紛的念頭全部心底，黯然的雙眸恢復平靜，心中一片安寧。

“娘親，元晏，我一定會功的。”

極淡的話聲飄散在空氣中，說不清話中蘊含的念。

天暗下來，陸云卿從小院中走出，環兒立刻被驚，上前說道：“小姐，晚膳已經準備好了，您是去和夫人一起用膳嗎？”

陸云卿輕嗯一聲，轉向夏氏院子走去。

環兒跟在后，神有些恍惚，腦海中閃過方才看到的那雙瞳眼。

好干凈，小姐的雙眼比之前還要純粹了。

純粹得令人有些害怕。

……

鎮王府，東院書房。

燭下，沈澈手中挲著蠶玉佩，出神間，瞳孔失了焦距。

歸家宴后，他總是時不時想起那晚香懷，那慌中飽含真心的喃喃自語。

小姑娘家家的，比他小三歲，居然還想著保護他？

沈澈角微勾。

阿一悄無聲息地踏進門檻，看到主人又是這般模樣，已經見怪不怪。

他輕咳一聲，說道：“公子，季家的千金住進了西院，今晚設宴邀請，您去還是不去？”

“西院？”

沈澈漆黑的雙眸恢復平素淡漠，長眉挑起，冷聲質問：“西院可不是客人住的地方，誰讓去的？”

阿一：“……是大小姐。”

沈澈神微凝，眉頭輕蹙，“要做什麼？”

阿一聞言面猶豫，見得自家公子神又轉冷的趨勢，只得心下一橫，實話道：“大小姐從文館傳口信回來，說季家行事雖不齒，季家千金卻是難得的佳人，子溫婉，飽讀詩書，善解人……”

“夠了！”

沈澈冷聲打斷，“我的終生大事，還不到做主。”

阿一識相地閉不言。

大小姐和公子二人皆是格強勢，大小姐對公子，更是有種天生的控制，每每公子不接的安排，兩人必有一番爭吵，吵了這麼多年，他們這些下屬也都習慣了。

“去將前幾日的拿來。”

沈澈陡然出聲，阿一連忙下去將服拿來，看到公子換上就要出門，忍不住問道：“公子，您這是？”

“赴宴。”

沈澈拍了拍口的跡，長眉輕挑。

季家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至在拿回當年背叛沈家的補償之前，臉皮還不能撕破。

……

西院小花園，季親手擺手最好一道菜，神溫然地坐下，抬頭掃過小花園門口，卻仍未見沈澈的蹤影。

“小姐！！”

丫鬟看不下去了，氣哼哼地說道：“小王爺晾了您這麼久，分明就沒把您放在心上！咱們何必這個氣呀？西風城給您上門提親的都能從城頭排到城尾了！”

“還珠。”

季打斷丫鬟的話，無奈地輕瞪一眼，“長輩安排，如何能違背？小王爺年紀輕輕，就能為朝廷立下大功，應是良配。想來忙于大事，沒來赴宴也很正常，我改日再請他便是。”

還珠聽得渾起了一陣皮疙瘩，一臉不忿地跺腳道：“小姐，您不是這樣的，您真的甘心嗎？！您明明喜歡……”

“還珠！”

季臉上溫的笑容瞬間淡去，“父母之命，妁之言。這些話，不要再說了。”

丫鬟被這句話堵住了，眼眶有些發紅。

忽然，眼角余瞥見花園口出現一道人影，立刻出聲提醒道：“小姐，他來了！”

季怔了一下，抬頭見沈澈走來，臉上重新恢復溫的笑容，但笑到一半，便又僵住。

跡，腥味。

沈澈赴宴，居然沒換服就來了。

他在外邊殺人了？

季是家中養的花，哪里見過，臉頓時有些蒼白。

“季姑娘，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沈澈面帶微笑，跡的印染下，落在季眼中顯得分外猙獰。

強自咽了口氣，維持住有些僵的笑容：“是好久不見，澈哥哥似乎有些變了。”

沈澈點點頭，他對季的記憶不，三歲到七歲，八歲季家退婚，搬離京城。

印象中的季一向溫乖巧，聽話懂事。

時弱小，他經常欺負，季對他的態度倒是沒有任何變化，是他時為數不多的藉之一。

季對他，的確有些特殊。

但隨著長大，他逐漸認清事實。

自始至終，季對他的都不是真的，只是季家手中聽話的傀儡，所有的溫，都是順從命令的產。

對季的特殊，也隨之了淡漠。

沈澈的沉默寡言，令季有些難以繼續話題，不過畢竟是季家培養出來的千金，很快調整過來。

“澈哥哥，我準備的菜都是你吃的，你嘗嘗。”

季親手將筷子送沈澈手中，沈澈面不改地接過，目一掃桌上的菜品，輕笑道：“真是不巧，這些年我口味變了不，都不吃了。”

季臉上的笑容再次僵住。

他是存心來拆臺的？

“聽說這些年，季家在西風城發展得不錯？”

沒等季找到話題，沈澈主發言，總算稍稍緩解場中尷尬的氣氛。

“澈哥哥說笑了，家中事務，可沒有我手的份，都是大哥在運作。我道聽途說了一些，若是澈哥哥不嫌棄，季可說來解悶。”

季嫣然輕笑，致的妝容在夜燈的籠罩下，驚艷又耀眼。

在季家的培養下，為了一個絕的花瓶，比小時候還要漂亮百倍。

沈澈看著這一幕，神有些發怔，陡然響起歸家宴上的小姑娘。

真想看看，打扮這般清素淡雅的模樣。

丫鬟還珠看到這一幕，角微撇。

男人果然都好，不是好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