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卿手中筆一滯,直在信紙上留下一個大墨點。
驀然抬頭,眼中帶一細微的驚異。
告示出去才不過一夜的功夫,怎麼這麼快就有人上門應聘了?
月錢五兩的教書先生,那是遠低于市場價的,那些讀書人都不掙扎一下?還是說高估了潛鎮秀才的貧窮程度?
正思索著,陸元晏已經闖了進來,他看到陸云卿桌前的筆墨紙硯,頓時一愣:“姐姐,你在干什麼?”
“胡涂罷了。”
陸云卿直接用墨水糊了半面信,起拉住陸元晏的小手,“教書先生來了你來我這干什麼,快去拜見。”
陸元晏別扭地撓了撓頭,“我這不是想和姐姐一起去拜見嘛。”
“這麼大的人了還害。”
陸云卿臉一板,繼而笑道:“我陪你去便是,定春,收拾一下桌子。”
“知道了,小姐。”
定春著手過來,忍不住笑道:“四爺以后就是讀書人了。”
陸元晏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憨地哼了一聲,拽著陸云卿就往外跑。
院子很快安靜下來。定春進得屋中,練地點起蠟燭,將已經是一片漆黑的信紙,還有老管家傳來的幾張紙條燒灰。
……
陸云卿和陸元晏來到前院,便聽到前院堂屋中傳來陣陣笑聲,里面時而夾雜著老夫人的奉承以及一位男子的謙遜之言。
陸元晏神著一分張,整了整自己的服,才拉著姐姐的手一起進堂屋。
老夫人看到他們兩人過來,滿臉笑容地介紹道:“先生,這位就是元晏了,日后還請多多費心啊,元晏,快過來拜見先生。”
其心中卻有些不舒服,怕元晏張出錯,特地過來坐鎮,卻不想這小子一回頭就拉了陸云卿過來。
自己養了他十年,居然還不如陸云卿半個月?這養不的白眼狼!
陸元晏看到坐在那邊著和善氣息的儒雅青衫男子,當即深吸一口氣,過去恭敬地行禮:
“學生元晏,拜見先生!”
“好。”
青衫男子含笑點頭,“看上去是個聰明的小子,想來教授起來會很輕松。”
說著,青衫男子抬頭,訝然問道:“這位是……”
還在怔神的陸云卿立刻清醒,小步邁來行禮:“小云卿,拜見先生。”
老夫人也在一邊呵呵笑道:“這是我陸家的三姑娘,生得愚笨,沒什麼規矩,讓先生見笑了。”
“無妨無妨。”
青衫男子擺了擺手,也不與陸云卿多言,只對老夫人道:“老夫人,一直陪晚輩聊天,怕是累了,不如直接去休息?接下來就讓元晏陪著,教書院落的事不急。”
老夫人這麼一聽,頓覺子有些乏了,笑著點頭道:“不愧是讀過圣賢書的,元晏這孩子太小,不懂分寸,我讓老管家跟著吧。”
“還是老夫人想得周到。”
青衫男子淡笑著,看到老夫人已經起,微微拱手:“恭送老夫人。”
“恭送祖母。”
陸元晏和陸云卿一同出聲,不多時老夫人和嬤嬤便走得干干凈凈。
青衫男子看了一眼神忐忑的陸元晏,抬頭看著陸云卿笑道:“三姑娘不如也同行?有你弟弟相陪,應不算是犯了禮數吧?”
陸云卿看著他那張和凌青有七相似的臉,微微一笑,點頭道:“云卿求之不得。”
不多時,老管家便收到消息趕了過來,看到陸云卿也在,他愣了一瞬便反應過來,笑著招呼道:“先生,陸家空著的院子還有幾間,老朽先帶您去東邊的院子看看?”
“老管家看著帶路便是。”
青衫男子含笑點頭,四人同行向東邊院子走去。
東邊空置的院子有好幾間,看不見幾個下人,陸云卿眼見周圍空曠,藏不得聽的人,直接開口問道:
“您怎麼來了?還打扮這幅模樣?”
青衫男子步子一滯,看到前面聽到聲音,看到忽然回頭的老管家,臉變得有些僵。
陸云卿頓時一笑,“放心,這里都是自己人。”
青衫男子神微微怔,便看到老管家笑著對他拱了拱手,又轉回頭繼續帶路。
陸云卿又拍了拍一臉茫然的陸元晏,“這小子也不是傻瓜,口風還算。”
青衫男子聞言,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溫的子嗔從口中傳出:“你這丫頭,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
陸元晏頓時更加茫然了。
這……先生的嗓音,怎麼就變子了?先生到底是男的還是的?
陸云卿卻是捂輕笑,“師父一看就像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怎會被這種小場面嚇住呢?不過,我還不知道師父的口技如此厲害,竟能將男子聲線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
青衫男子搖頭,無奈一笑:“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回頭你要是想學,我教你便是。”
“那就多謝師父了。”
與凌青笑談幾句后,陸云卿神微斂,說起正事:“師父您的病……”
凌青聞言慨嘆,“服了你的藥后,好轉甚多。不然我哪里還能正常行。”
“那就好。”
陸云卿點點頭,“師父還沒為何來陸府呢?此可不是善地。”
“還不是因為你?上次你吊足我的胃口,轉眼就跑了。”
凌青翻了個白眼,“我看你許久不曾過來,就出來打聽消息,這才知道你陸家發生的事,正巧你陸家在招教書先生,好歹我也是書香門第出,教個學生不問題。”
“師父說的是。”
陸云卿順著凌青的意思頷首,將陸元晏推到跟前說道:“元晏,這是你姐姐學醫的師父,學識可不是一般學府先生能比的,你要是能在邊讀書,日后必有所。”
陸元晏眸子一亮,立刻有模有樣地給凌青行禮:“先生,請學生一拜!先生非常人,學生一定謹守,專心讀書,不讓先生失!”
“行了行了,快些起來,免得被人看到。”
凌青扶起陸元晏,沒好氣地對陸云卿說道:“我人都來了,至這兩個月里一定用心教你弟弟。兩個月后你弟弟該會去寒梅學府了吧?”
陸云卿笑容一斂,搖頭道:“說不好,老太爺那邊有些阻礙。”
凌青微怔,看了一眼陸元晏,沒有多言。
這里的四人雖都是自己人,但有些話只能跟陸云卿一個人說,否則風險太大。
走在前面的老管家默默帶路,聽得卻是云里霧里,理不清頭緒。
聽小姐的意思,這位扮男裝的教書先生來頭不小,而且還是小姐醫上的老師,可聽教書先生所言,似乎還得了一種病,吃了小姐所配之藥后才有所好轉?
那豈不是說這位先生的醫不及小姐,又怎麼會是小姐的老師呢?
還是說小姐醫天賦奇絕,已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那也不對,小姐的生活是最近兩個月才有所起,以前都被王嬤嬤看著,哪里有時間學醫?
老管家越想越是糊涂,連忙停下腦海中轉的念頭。小姐的太多了,還是專心當個下人省事。
凌青最終選了一間離錦繡院最近的青竹院作為教書和居住之所,以方面兩邊暗中聯系。
老管家通報給老太爺后,得到老太爺首肯,在短短半日就收拾好院子的一切,安排凌青住下。
當夜,青竹院門前外廊,夜風清涼得很。
定春從食盒中拿出一樣樣小菜,放在陸云卿和凌青二人中間的小桌上,而后退了出去把風。
凌青夾起一塊筍片嘗了嘗,隨口道:“看來你在這陸府的日子過得不錯的,并未外界傳言的那般夸張。”
陸云卿角微勾,輕聲說道:“兩個月前,我還在下人院子當浣洗丫鬟,眼前只有洗不完的服,吃不上一口白面饅頭。”
凌青手中筷子一頓,眼眸微。
把嫡出小姐當丫鬟使喚?外界傳言的陸府三小姐只是不寵,結果真相比傳言要夸張千百倍嗎?
“為何?那楊氏如此待你,老太爺和老夫人就不說話?”
陸云卿搖了搖頭,“不說這個了,師父,我來給把把脈。”
“你還是別我師父了,真是令人臉紅,我你一聲師父還差不多。”
凌青無奈地出手,放在桌面上。
“師父就是師父,不能更改。”
陸云卿語氣認真,且帶著一不容置疑,而后手搭在腕脈上,不說話了。
凌青很是無奈,無法理解陸云卿非要認為師。
醫道一途,達者為師,以陸云卿的醫,兩人的份應該是反過來的,可拗不過陸云卿,也只能隨去了。
“脈象平穩,比之前好很多,不過病未除。”
陸云卿收回手,神平淡,“接下來一步,就該研究如何除了。師父,你是不是有本特殊的醫書?”
凌青聞言一怔,口問道:“什麼醫書?”
陸云卿更是意外,反問道:“沒有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凌青干咳一聲,首先說道:“醫師之間流傳甚廣的醫書,我這里倒是有不,你所說的特殊醫書……我還真沒什麼印象。”
陸云卿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凌青前世留給的那本醫書上的醫極為驚人,可惜那時四飄搖,不由己,即便已是小心保護那本醫書,還是不慎燒去了半本。
本以為今生再見凌青,能一窺醫書全貌,卻不曾想凌青本對那本書沒印象。
怎麼會?
以凌青的醫學識,不應該對那本醫視而不見,難道是出現得太早了,凌青還未獲得?
那今生打破了凌青的命運軌跡,豈不是有可能再也遇不到那本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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