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寺坐落在京城郊外。
相距不遠,約莫大半天的路程,即使步行也不過一日之遙,香火旺盛,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王公貴族,都時常過來上香祈福。
天近黃昏。
馬車到達山腳。
這山不高,放眼去一片枯黃,香火裊裊,人煙雖茂,卻分外寂寥。
京寺建在山腰。
之后的路,只能坐轎或者步行。
眾人接連下了馬車。
燕景安張一圈,大步上前,拱手道:
“還請祖母等等,景安去讓人抬轎過來。”
老夫人沒開口,畢竟上了年紀,一路舟車勞頓,臉有些萎靡。
燕歡在一旁扶著,聲道:
“祖母,是先在這歇一會兒,還是讓歡扶著您,上山之后再行休息?”
老夫人抬起手,無力的揮了揮,“到這了,上去吧。”
燕歡點點頭,兩手都用來扶著,上支撐了老夫人大半的力道,這才邁開步子。只是還沒走出兩步,燕景安側過,皺眉道:
“你讓祖母走著上山?燕歡,你是何居心!”
這才剛下馬車,麻煩就迫不及待的撲了上來。
燕景安早對燕歡有氣,只是一直找不到發作的機會,好不容易抓到的一次紕,當然不肯放手。
他聲音不小,功的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大夫人見狀不好,正想上前,就聽燕歡道:
“哥哥,歡自然是在意祖母的,只是。。。”
“伶牙俐齒。”
知道燕歡速來能說會道,黑的都能給辯白,燕景安當然不會給開口的機會,打斷了,搶先拱手道:
“祖母,燕歡居心不良,居然想要坑害于您。還請祖母莫要聽從的鬼話,保重,讓孫兒給您尋一轎上山。”
他不讓燕歡開口,還真就乖乖的閉了。
燕景安眼睛一亮,還以為是自知無可奈何,主放棄,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老夫人道:
“無需轎,我到這來拜佛,向來都是步行,你莫要誤會了歡。”
“沒關系的,哥哥也是擔心您。”
燕歡笑了笑,瞥了燕景安一眼,見他面難堪,聲道:“哥哥臉不好,可是不舒服?若真的是子不便,可不要逞強,去尋個轎子上山,也是理之中,相信佛菩薩們不會怪罪。”
燕景安臉更差,想要發作,礙于老夫人在場,又不好說些什麼,只能背地里惡狠狠的瞪了燕歡一眼,冷聲道:
“不必了,我好得很,還是三妹妹小心些吧,這山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安全。”
“那就謝謝哥哥關心了。”
目送著燕景安甩袖走人,燕歡垂著眼,眸中笑意剎那間散了個干干凈凈。
燕景安這次,是吃了常年不在府里的虧,連大夫人都知曉,打失去一子,吃齋茹素后,老夫人每次來吃,為表虔誠,都是步行上山。
從無例外。
他這次,當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但除了心氣不順,火氣燒的更旺一點外,其實燕景安并無什麼吃虧之。
畢竟是相府唯一的后嗣,有丞相嫡子的份上,連老夫人對他都是充滿了偏。
想要對付燕景安,可不容易。
燕歡扶著老夫人,緩步踏上了山梯,周遭仍有百姓下山,見們穿著打扮皆是不凡,都是先好奇的瞥來兩眼,然后飛快的挪著步子,保持一定的距離。
燕景安相貌不錯,加上一的錦華服,貴氣萬分,吸引了不子的注意力。
他著那些含帶怯的眼神,頭昂的更高,偶有稍帶姿的平民姑娘,便屈尊降貴的看過去一眼,目撞上,他角含笑,微微頷首示意。
燕歡回過頭,將這一幕收在眼里,心中忽然生出個主意。
要是沒記錯的話,上一輩子,這燕景安便是個不折不扣的風流浪子。
當真是和燕丞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父子。
若是利用這一點,可足夠讓他吃點苦頭,若是再順利一些,他和大夫人是都要倒大霉的。
就是,得好好想想。
燕歡給主意到心底,側過頭,聲詢道:
“祖母,要不要歇一會兒?”
山路難走,老夫人行的慢,即使半力氣都在了燕歡的上,也依舊氣吁吁。
緩上口氣,搖搖頭,道:
“來了,就要一口氣上去吧。歡,你可是累了?”
“歡不累,能和祖母一起來拜佛,歡高興還來不及。”
手臂早已酸麻,卻不見任何疲。
只是偶爾抬起頭,看到遠寺廟莊嚴的紅墻石瓦,眼中才會飛快的閃過一冷。
神佛?
當然不信。
走走停停,天黑,們才到了寺廟門口。
已有奴婢快步先行通報,寺院的老主持已經侯在了門口,一見老夫人,雙手合十,道了一聲:
“阿彌陀佛。”
老夫人頷首回禮。
今日太過疲乏,也未去參禪拜佛,打算休息一晚,明日沐浴更,再行參拜。
京寺早已備了廂房給相府眾人,主持差了個小沙彌帶路,繞了大雄寶殿,踩著石板路,一路到了后院。
不遠建了兩趟廂房,是給專程過來參拜的王孫貴族,尋常百姓,可沒有在這留宿的資格。
此時不逢初一十五,廂房空了大半,燕歡先送老夫人過去休息,等回了房間,才揮了揮酸的手臂。
辛夷連忙上前幫過,省的第二天連都彈不得。
廂房不大,紫湘一人收拾好,聲道:
“主子,您先休息,奴婢去打些齋飯來?”
燕歡搖搖頭,“槐蘭給你的東西呢?”
“都在這。”
“拿著,辛夷留在這,紫湘隨我一同去趟廚房吧。”
紫湘一愣,和辛夷對視一眼,道:“主子,您辛苦一天了,還有什麼瑣事,就都給奴婢們吧。”
“沒什麼,走吧。”
率先的出了門,尋了個小沙彌問清廚房的位置,帶著紫湘一同趕了過去。
廚房里正在忙著準備給相府眾人的素齋。
一踏進門,火熱鋪面,蔬菜剛下鍋,味道著實算不得好,連紫湘嗅得,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施主這是?”
有僧人走上前,面帶驚,燕歡行了禮,小聲的解釋了,那僧人這才了然,給勻出了個鍋灶。
燕歡挽起袖子,點上火,從紫湘抱著的包裹里拿出山楂雪梨,切小塊,放進燉盅,墊以陳皮桂圓,出鍋前一刻鐘,再加黃糖。等到鍋蓋掀開,清香撲鼻,沖淡了廚房里的煙火氣。
有年紀小的沙彌吸著鼻子,好奇的探過頭,偶爾瞄到燕歡,又紅著臉飛快的別開視線。
盛出兩碗甜湯放進托盤,燕歡聲道:
“勞煩各位師傅了,余下還有不,若是不嫌,可以嘗上一嘗。”
不等僧人們回話,端著托盤,走出了廚房。
給夜風一吹,紫湘吸了吸鼻子,這才回過神來,上前接了托盤,好奇道:
“主子,這兩碗都是給誰的?”
“一份給老夫人,至于另一份。。。”
燕歡的聲音一頓,沒在繼續說下去,紫湘好奇的不行,又不敢多問,一雙兔牙咬著下,眼睛亮晶晶,尤為可。
燕景安推開窗,正巧趕上們走過不遠。
他的視線定在紫湘的側臉。
這個時辰,們是要去哪?
他猶豫了下,干脆出了門,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看著燕歡敲開了何的房門,站在門口,笑語晏晏的不知說了些什麼,又回從托盤里端出個碗,雙手捧著遞了過去。
何又驚又喜,連忙接過。
寒暄了兩句,燕歡又將另一碗送到了老夫人房里。
紫湘有些不解,疑道:“主子,我們是不是繞路了?”
燕歡角噙笑,搖了搖頭,道:“沒,那是最好的路線了。”
何想上的船,可沒那麼容易。
既然都來了,那就要徹底的綁在上面才行。
想兩邊討好不吃虧,到最后不管是誰贏,都能穩坐釣魚臺,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是故意繞路,從燕景安門口走過,也知道這便宜哥哥跟了上來。
若是燕景安沒有反應,可就要麻煩到燕問然那再繞上一圈了。
好在沒浪費更多的時間。
紫湘依舊沒聽懂,滿腦子的糊涂。
燕歡卻沒有要和解釋的意思,只是笑了笑。
的網,已經撒出去的夠多了。
月半三更。
有風吹起枯葉。
似是打在了窗檐,傳來一聲細微的脆響。
燕歡半睡半醒,只覺有些微冷,下意識拽了拽被角,卻在翻過后,猛地睜開雙眼。
不對。
睡前辛夷檢查過窗戶,關的嚴合。
哪來的風?
有人進來了!
繼續假寐,眼卻睜開一條隙,手探枕下,到發簪,攥在掌心。
睡意消散一空,燕歡心思電轉,腦中卻都是想著這來的到底是誰的人?
是大夫人?
還是燕景安?
也有可能是六公主。
想要命的人,還真不。
全繃,克制著回頭的沖,把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雙耳。
依然沒有腳步聲。
連風都消失了。
周圍一片寂靜。
咬了咬牙,又等了一會兒,猛地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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