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蘭這麼一說,崔佟氏才猛然發現,林婉城上那件服料子沒變,只是款式略與出門時穿的那件不同。心底忽然沒來由地升起一涼意,今日之事著實奇怪!
只見杜裴氏瞇著眼將林婉城上下一番打量,許久,才忽然喝道:“婉兒,究竟怎麼回事?你出嫁的時候,可謂十里紅妝,京城哪個不知,哪個不曉?這才短短一年,你竟然連套像樣的服都穿不出來,你的嫁妝都哪里去了?”
林婉城分外為難,好幾次剛要開口,卻又怯怯地看一眼崔佟氏,趕忙垂下頭去。
杜裴氏急道:“你倒是說話啊!”
場面正十分尷尬,佟芷卻含笑從席間走出來。對杜裴氏行了一禮,才慢慢道:“夫人莫急,此事說來話長。當日,林姐姐纏綿病榻,好幾回都幾乎喪命。自知病孱弱,無力經營陪嫁的產業,才將鋪子田宅都于母親打理。母親推不過,才勉強接手。”
杜裴氏冷笑道:“這麼說婉兒的陪嫁都在老夫人手里?”
佟芷無奈,只得點頭稱是。大廳里的貴婦們頓時議論紛紛。
太常寺李悅的夫人劉氏拿著帕子掩一笑,道:“定遠侯夫人當真孝順懂事,萬貫家財都給婆婆打理,倒是讓我們這群不孝的媳婦們愧難當了。”
安樂侯夫人吳氏也笑道:“就是不知道崔老夫人做媳婦的時候是不是也這般孝順了?”
吳氏一句話臊得崔佟氏滿面通紅,恨恨咬牙道:“這就不勞吳夫人費心了。”
佟芷也頗有些尷尬,辯解道:“母親雖暫時管著林姐姐的嫁妝,但一應吃穿用度從不曾短缺。闔府上下,誰不知道母親是真心疼姐姐?”
杜若瑯挑眉道:“疼?如何疼?表姐連出門的服都要向我手,談什麼疼?”
佟芷縱使心機深沉,也不被杜若瑯一句話臊的說不出話來。
崔佟氏趕忙賠笑道:“這……最近恰逢換季,婉城的舊服都不能穿了,壽宴時間又,所以只趕出這麼一來。”
在座的一個個都是人,哪里不清楚崔佟氏那些花花腸子?不過崔叔明在朝里也頗得圣寵,大家也不愿將崔佟氏得罪太過,就都掩著笑了一回,不再說話。
杜裴氏深深吸一口氣,恍然大悟狀:“原來是這麼回事。”
其實,按照杜裴氏的子,哪里肯就這麼善罷甘休?不過,自己的外甥畢竟是崔佟氏的媳婦,以后還要在這個婆婆手底下討生活,所以也只能見好就收。
杜裴氏就轉頭道,“婉兒,快敬你婆母一杯酒,連日來幫你打點嫁妝,想必也了不累。以后可不許再給你婆婆添麻煩,年紀大了,不了這個苦。不然,我可饒不過你。”
杜裴氏一句話說的滴水不,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是在暗暗警告崔佟氏:不要再染指婉兒的嫁妝,否則,我可饒不過你!
林婉城哪里聽不出來杜裴氏的弦外之音,俏一笑,答應下來。這廂又有安蘭趕忙遞過一杯酒水,手接下了,就捧到崔佟氏眼下來。
崔佟氏看著杯中酒,恨得咬牙,但是也著實無奈,只好苦笑兩聲,一飲而盡。
杜裴氏便接著道:“崔老夫人喝了婉兒這杯酒,也算是對我有了代。回府之后,婉兒你比照著單子將嫁妝一樣一樣收回來。是了,倩雪——”
倩雪趕忙走上來行了禮。
“表小姐畢竟年,你替我走一趟,親自去看顧著,不要出岔子才好。”
倩雪趕忙應下了。
崔佟氏徹底傻眼:這下可好,到的全都要吐出來不說,有倩雪那個蹄子在一旁盯著,估計連口湯都喝不到。
杜裴氏眼見林婉城要回了嫁妝,心不大好,就端起酒杯來勸酒。
眾人正喝的高興,有一個小丫鬟急急忙忙跑進來道:“鄭王、齊王、平王三位殿下過府了。”
杜裴氏忙將酒杯放下,問道:“三位王爺現在在哪?國公爺可去迎接了?”
那丫鬟道:“三位王爺已經到了前廳,國公爺正陪著說話。”
杜裴氏就點點頭,笑道:“眾位夫人,咱們都去見個禮吧。”眾人紛紛點頭稱是。一眾貴婦就在杜裴氏的帶領下浩浩往前廳而去。
到了前廳,鄭王周恪禮、齊王周恪治、平王周恪順果然安坐在主位上,鎮國公林輝陪坐在一旁說笑。
杜裴氏帶頭見了禮,鄭王含笑道:“夫人快快請起,今日是夫人的大喜之日,無需講究這些虛禮。”
齊王就在一旁冷笑道:“夫人快起來吧。不然,倒顯得本王與六弟不近人似的。六弟,你說是不是?”
平王淡淡一笑,拱手道:“四哥說笑了。”
杜裴氏當然聞到了主位上的煙火味,暗道這三位王爺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但是神仙打架,自是不會蠢得往里攪合,所以,訕訕一笑,就退到一旁。大風小說
齊王繼續道:“聽說,國公夫人是定遠侯夫人的親姨母,今日夫人大壽,不知定遠侯夫人來了不曾?”
找我?林婉城心中一凜,怎麼回事?林婉城剛要站出來,卻被崔佟氏搶先一步。
只見崔佟氏笑道:“回王爺的話,臣婦的兒媳來了。兒,快來——”崔佟氏朝佟芷一招手,“快來給王爺見禮。”
杜裴氏見到這番做派肺都要氣炸了,但是王爺面前,難道還能不顧份的與理論嗎?杜裴氏默默回頭看一眼林婉城,只見林婉城臉上依舊是得的笑,眼神清亮,好像半分介懷都沒有。又不在心里暗暗點頭:婉兒真是長大了,這樣,我縱使離開京城,也能安心了!
佟芷卻窘得耳都是紅的:當然想出這個頭,可是齊王說的明明白白,他要找的不是定遠侯夫人,還要是國公夫人的外甥。但是姑媽既然已然將推了出去,就沒有退路了。略略一想,就對林婉城笑道:“姐姐,咱們趕快給王爺見禮吧?”
林婉城一挑眉:渾水魚嗎?這個計策倒是好,既在王爺面前出了頭,又不聲地描補了崔佟氏的疏。
林婉城淡淡一笑,就走上前來,與佟芷一起盈盈施了一禮。
平王就笑道:“早就聽說叔明還娶了個平妻,今日一見,兩位夫人都彩照人,他小子艷福不淺啊。”
齊王驚訝道:“哦?怪不得叔明在戰場上那麼賣力,原來是盡了齊人之福。昨兒個邊疆還傳回捷報,他大敗然,父王龍心大悅,還說要封賞他呢。”
崔佟氏與佟芷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林婉城卻一直規規矩矩地頷首站著,臉上平靜如水。
……
三位王爺只在國公府稍微坐了一會就紛紛告辭離開,前廳的貴婦們就仍退到浣花居飲宴。
一頓飯直吃到未時方歇,賓客們就被請到后花園的青玉樓聽戲。杜裴氏就趁機命倩雪請了林婉城去的世安苑說話。
林婉城來到世安苑,小丫鬟替將簾子打氣,就見杜若蘭頂著一張笑臉撲上來。
杜若蘭親昵地將林婉城的手臂一抱,嘻嘻笑道:“表姐,我剛剛做的戲還好嗎?”
林婉城在額頭上一點,贊道:“好,實在是好!表妹的演技真是出神化!”
杜裴氏就在里間笑道:“小小年紀哪來的什麼演技?還不快讓你表姐進來?”
杜若蘭調皮地吐吐舌頭,就擁著林婉城往里走。
林婉城與杜裴氏見了禮,就笑道:“今日多謝姨母,不然,孩兒的嫁妝只怕一輩子也要不回來。”
杜裴氏一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卻原來,從壽禮到壽宴不過是姨甥兩人定的一場計,目的就是幫林婉城討要嫁妝。
那日,杜裴氏救下落紅之后,姨甥兩個相攜著回了淺云居。在淺云居里,杜裴氏不見林婉城日日供奉的那尊白玉觀音,心中不免驚疑,細問之下,才知道崔佟氏已將林婉城的嫁妝搜刮干凈。
杜裴氏聞言大怒,但一個姨母,自是不好出頭。只好借著壽宴的名頭唱出大戲,借機奪回嫁妝。
于是,林婉城故意將杜裴氏喜玉、虔心禮佛的事給崔佟氏知道,勢力的崔佟氏果然中計,乖乖將那尊白玉觀音作為壽禮獻了上來。
杜裴氏含笑看著林婉城與杜若蘭調笑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蘭兒,你先出去,我有話與你表姐說。”
杜若蘭噘道:“什麼話還要瞞著我?母親只疼表姐,不疼我。”
一句話說的杜裴氏和林婉城笑起來,林婉城著的頭勸了許久。杜若蘭才調皮一笑,跑出門去了。
杜裴氏拉著林婉城的手認真道:“婉兒,你今日的表現極好。進退有禮,張弛有度。姨母為你驕傲。”
林婉城害一笑:“姨母慣會打趣人。”
杜裴氏嘆口氣道:“姨母是真的為你到欣,看到你能獨當一面,姨母便是離開京城也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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