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蓉當然記得當初這件事。

為了這個事，陸挽棠還將整個沉月宮清理了一遍。

又將紅蕖們兩個打發出去了。

當時都以為是張貴妃。

可現在陸挽棠這樣一問，碧蓉也就忽然反應過來：「娘娘的意思是，當初的事兒，是皇後娘娘安排的。皇後娘娘正是因為當初的事兒，所以才猜出了娘娘的世。」

陸挽棠頷首：「的確是如此。」

碧蓉半晌無奈的懊惱：「只是現在想明白這些，也沒有多大的用了。」

陸挽棠愣了片刻，才意味深長笑一笑：「就當是死個明白罷。」

做個明白鬼，總比做個糊塗鬼好。

「娘娘還是別多想了。就算真在這裏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碧蓉又勸了一回，看那神，說這話，卻並無多的說服力。

陸挽棠直接就被碧蓉逗笑了。

第二日，良妃再來的時候，卻是再不提別的。反倒是只閑話家常。

最後，還和陸挽棠打賭起來：「你說，陛下多久會寵幸衛容央？」

陸挽棠本不想提起這個事，可是看著良妃躍躍試的樣子，便是也忍不住想了一想這個事，於是隨口說了句：「大約也就是半個來月吧。」

畢竟就算蕭翀不想，盧國夫人肯定也希蕭翀能移。

「那咱們就賭一把，我若贏了，就要你頭上那隻步搖。」良妃笑呵呵的說，指了指魯陸挽棠頭上的步搖。

陸挽棠應下。卻不提自己若是贏了會如何。

反倒是良妃說了句：「若你贏了，我就幫你回宮。」

陸挽棠一愣，不明白的看著良妃：「為什麼？」

良妃抿直笑：「因為你心裏，最想要這個。」

陸挽棠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本就啞口無言。

良妃說的話，一句也沒有錯。

是想回去的。

回去京城，回去蕭翀邊。

「本宮當然是看得出來。」良妃得意得眨了眨眼睛，又有些憂愁：「你說，若是梅昭容和陳氏都生了兒子，該怎麼辦？」

陸挽棠思緒被勾回來，也不好意思在提剛才的話題，索就這麼含混下去。不過一瞬間心跳得有些快。

想不明白良妃為什麼這樣幫助自己，但是若這是回去的唯一力量……

還是願意抓住的。

良妃的問題，陸挽棠回答得很快：「娘娘挑剩下那一個就是了。」

「只要梅昭容生的是兒子，皇後娘娘就一定會選那個孩子。」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梅昭容是魏國人。

孫皇后的兒子，養大了，若不能當太子，那就是毫無意義的。

這話相信良妃也能明白，不必多說。

良妃頷首：「倒還真是如此。」

「其實，我倒覺得蕭承瑞可惜了。」良妃嘆一口氣：「好不容長這麼大，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就算不能做太子，日後去做王爺，也是極好的。」陸挽棠想起那天蕭承瑞的語氣和神，心裏說不出是厭惡還是覺得恐懼。

大人的惡，因為太多也太正常，所以反倒是人覺得正常。

可是那麼大一個小孩子。

陸挽棠難免想起了自己那個和自己沒什麼緣分的孩子。

只覺得，心裏有些難。

良妃輕聲勸了一句：「別多想了。你還年輕著呢。太醫就算說，你以後不能有孩子了，可別人能生。」

不過是養著排解寂寞罷了，是不是親生都沒關係。

而且，皇家裏，最不缺的就是這樣的親。

陸挽棠看著良妃這幅樣子，笑了一笑。也不多說。

想，大約良妃是家裏獨生的，從未曾過什麼骨親，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親生的，和別人的，總歸是有區別的。

只是這話沒必要說出口。

如此，兩個病秧子就一同在湯泉宮養著了。

而那頭，蕭翀回了宮之後，倒是好幾日都不往後宮來了。

盧國夫人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兒，心裏自然著急，便請蕭翀過來用飯——順帶也看看梅昭容。

陳氏出了那麼一檔子事兒之後，已是註定不會再服侍蕭翀了，所以現在也不過就是於一個幽的狀態。

蕭翀自然不會駁了盧國夫人的面子，到底是去了。

魏葉服侍蕭翀換的時候說了句：「天倒是暖和了，再過些日子，大的裳就不用穿了。只是陛下瘦了些，裳也得改改了。」

蕭翀不知想起了什麼，心彷彿是不大好：「是麼？」

魏葉不敢多說，蕭翀顯然也不是真問，就沒再多說。

蕭翀過了一陣子問，「良妃子如何了？每日都怎麼消遣？」

魏葉也鬧不清蕭翀到底問的是良妃，還是問的是陸挽棠，遲疑了一下，實話實說：「良妃娘娘在那頭子倒是好些。每日都去和恬妃娘娘說說話，兩人有時候一起在花園子裏轉一會兒。倒都有益。」

反正兩個人都該稍微活，又都是差不多的病秧子，正好作伴了。

「太醫都說，二位娘娘子都有好轉。就是恬妃娘娘——」

不等魏葉說完，蕭翀直接就打斷了魏葉。語氣有些不耐，顯然是不想再聽下去。

魏葉忙住口，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小的一時說多了。」

蕭翀黑著臉出了門。

一路往盧國夫人那兒去了，面上心不痛快，可是心裏卻忍不住琢磨魏葉剛才那話。

恬妃到底怎麼了？

聽那語氣，不像是好事兒……

蕭翀有點兒想問。

可剛一覺察到了自己有這樣的念頭，蕭翀便是臉又黑了幾分。

最後，蕭翀深吸一口氣，索就又將那點念頭下去，徹底拋到腦後去。

置之不理。

可到底是真拋開了，還是假拋開了，那就只有蕭翀自己心裏清楚了。

晃眼就到了盧國夫人宮裏。

盧國夫人今兒煮的是鍋子。

大銅鍋早已熱氣騰騰，片菜蔬擺了一桌。

不僅盧國夫人在，還有梅昭容在，而盧國夫人旁那個，儼然就是心裝扮的衛容央。

衛容央今日穿的石榴，眼角也有一嫵的胭脂，看上去像是喝了酒的酡。

又像是春日裏的花。

端的是人挪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