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挽棠一臉的糊塗。

蕭翀便有點兒恨鐵不鋼。

蕭翀微微瞇了瞇眼睛，看似兇惡：「既然是什麼都沒明白，又道歉作甚？」

陸挽棠只得繼續道歉：「陛下，妾知錯了。妾不該尋死，宮裏有宮規——妾犯了宮規。」

宮規上有這麼一條，不許宮妃自戕。

否則便是牽連家人的大罪。

陸挽棠怯怯的樣子，氣得蕭翀險些沒笑出來。

最後，蕭翀就瞪了一眼，呵斥道：「這也就罷了，朕就問你，為何那天就不等著朕來？」

他還有一句話沒問出口：還是說，你就篤定了，朕到了也不會護著你？

蕭翀這話訓得陸挽棠了，更加心虛。

最後，陸挽棠只能小聲解釋一句：「妾也是一時糊塗了。當時那般……」

陸挽棠頓了一下，嘆息著說了下去：「當時妾是真沒想到這些，只覺得，既是辱，不若……」

一死了之。

這話還沒說出口，蕭翀便又是一句呵斥：「還不住口？還敢提？」

蕭翀這樣的脾氣，陸挽棠是真驚了一下。

隨後諾諾著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蕭翀下心裏頭的緒，重新緩和下來：「你記住了，人生在世，沒有什麼比命更重要。」

陸挽棠不知道為何蕭翀竟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所以就愣愣的看著他，心緒忽然就有些複雜了。

忽然很想問一句，草芥一樣的人命，也重要嗎？

只是最終，陸挽棠沒問出口。

蕭翀說完這一句之後，也不再多說，當即就只道：「用飯罷。」

恰逢此時，青薔端著東坡來了，蕭翀和陸挽棠便開始用飯。

用過飯後，陸挽棠服侍蕭翀泡了澡，又替他通了頭髮，重新綰上，就到了睡覺的時辰。

陸挽棠按照一貫的習慣，給蕭翀哼了兩隻小調。

蕭翀大約是真對聲音格外敏，連呼吸都清淺許多。

不過，他卻並不像是以往那般，真就這麼睡了過去。

就在陸挽棠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就忽然聽他說了句：「上到天子貴胄，下到販夫走卒，哪一個人的命，都是貴重的。只是有時候，人命也是不值錢的。可若自己有了在意的東西，便不該自己輕視了自己命。」

「活下去，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因了這麼一段話，陸挽棠不由得就恍惚了一下。

活下去，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

陸挽棠良久，才輕聲的「嗯」了一下。

然後的，拽住了蕭翀的袖子一角，用力忍住了自己的眼淚。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說這樣的話。

自從家中出事之後，第一次，有人跟說這樣的話。

以至於，只覺得，心裏難過，又手足無措。

而心底著的那些東西，也是彷彿被破了一個口子，無聲的往外泄，心裏沉得發痛。

蕭翀在這個時候，側過來，將陸挽棠摟了自己懷裏，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

陸挽棠在他懷裏，嗅著他上的氣息，慌張的閉上了眼睛。

否則，怕自己哭出聲來。

怕眼淚洶湧。

「睡吧，過些日子，帶你去冬獵。」

蕭翀的聲音，微微發沉，伴隨著他腔里的那咚咚咚的聲音，莫名人心安。

陸挽棠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這麼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睡醒時，陸挽棠也好，蕭翀也好，都已是恢復了平日的樣子。

彷彿昨日說的那些話，不過是錯覺。

接下來一段時間，蕭翀幾乎日日都來。

而陸挽棠也沒再提起之前的事兒，好好養著傷，神也一點點好起來。

等到脖子上的傷口開始發的時候，蕭翀就定下了冬獵的日子。

冬月二十齣發，臘月初二回京。

然後便是等著臘八日，主持最後一個大朝之後，就給員放了假，他們回家過年去。

而蕭翀，也終於可以一年下來，最長一段時間的假日。

這段時間，可以持續到正月十五。

每日蕭翀理朝政的時間，便是會減到一個時辰。

至於冬獵——說是玩樂。可是北國人本就崇尚這些，更像是要給所有臣民起一個表率作用。

蕭翀每年在冬獵時，要先獵一頭鹿。

只有蕭翀獵完了鹿，其他的人才能開始狩獵。

蕭翀自從登基之後，從來都是獵頭鹿。

頭鹿是整個鹿群里最強壯的公鹿。

每年冬獵時候，便是所有大臣和權貴最喜歡的活。這個時候，也免不了會提拔一些人。

但凡表現出的，多能被提拔到了蕭翀邊作侍衛。

然後，若再有了合適機會，便是可以去軍中，帶兵立功，從此踏上權貴之路。

陸挽棠聽完了海棠的描述，也是不住有些嚮往起來。

陸挽棠想了想，嘆了一口氣：「可是我還不會騎馬。」

如果坐轎子，會被笑話吧？

海棠給陸挽棠出主意：「您要不和陛下提一句，讓陛下派人教您騎馬？」

陸挽棠了心。

晚上蕭翀來時，給蕭翀聽了聽自己新學的琴曲，待到聽完了，這才眼的問：「陛下覺得如何？」

蕭翀挑眉：「今日妃格外殷勤。」

陸挽棠見自己意圖被拆穿，反而乾脆豁出去，抱著他的胳膊搖了搖：「陛下，妾有一事相求。」

蕭翀頷首，不置可否：「你說，朕先聽聽。」

陸挽棠滿臉堆笑：「陛下之前說，帶妾去看冬獵。」

「嗯。朕沒忘。」

陸挽棠乾的道：「妾不會騎馬。也不會箭。」

蕭翀一愣：「不會？」

這可真是讓他也有點兒為難了。

北國子，看著弱，可是騎馬卻都是從小就學的。

陸挽棠來自南邊，沒學過……也不奇怪。

可是冬獵，若要跟著去，肯定是要學會騎馬的。

蕭翀猶豫片刻：「要不——」

陸挽棠斬釘截鐵：「請陛下賜給妾一個老師，教導妾騎！」

「你這樣細皮的，箭還是算了，怕是吃不下來那個苦頭的。」蕭翀最終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