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了蕭翀這麼一句話，陸挽棠自然就槐花去和顧影說一聲，準備好醒酒湯。

而另一頭，因蕭翀開口留了盧國夫人，所以，孫皇后也就請盧國夫人在宮中小住。

盧國夫人也未推辭——這樣的事，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每年都是要在宮中小住幾回的。

就是蕭翀每年去避暑，也定會帶上。

宮裏也有盧國夫人專門的宮殿，用來小住。

說句不合適的話，就是宮裏看著沒有太后，可事實上，太后不過是住在宮外罷了——盧國夫人的地位，和太后可沒區別。

中午用過筵席后，孫皇后陪著盧國夫人去說話，而陸挽棠又將一眾命婦送到了後宮大門口，這才算是完了事兒。

至於善否收拾的事兒，自然也不到陸挽棠來做。代給宮人，自然也就放心了。

陸挽棠回了自己宮裏，這才出空來吃上飯。

因實在是累狠了，也沒心思吃什麼菜，乾脆就顧影做了一碗清湯麵上來，配著幾樣小菜吃。

所謂清湯麵，便是真正的清湯麵。

用山泉水煮開，將麵條放進去煮了，連湯帶水的盛進大碗裏，撒上幾粒蔥花，添上一筷子豬油，再來一點細鹽沫兒，便了。

再講究一些，也放幾菜葉子。需得那種葉子碧綠的，放在一起才好看。

葉綠面白，蔥花點綴其中，就算是再沒食慾，也能生出幾分口水。

蕭翀過來時候，陸挽棠就正在吃面。

聽聞他來，陸挽棠擱下筷子就去迎他。

蕭翀上略略有些酒氣，也不嚴重，還問：「在做什麼呢？」

陸挽棠笑道：「在吃面呢。陛下要不也嘗一口？」

蕭翀看了一眼，不大喜歡：「清湯寡水的，也不知有什麼好吃的。你吃罷，朕喝一碗醒酒湯。」

碧蓉就將醒酒湯送了上來。

於是兩人一個繼續吃面，一個喝醒酒湯，倒是也生出幾分溫馨來。

蕭翀看陸挽棠那樣，笑問：「累了？」

陸挽棠也不否認，應了一聲，嘆一句：「妾做這點事就累這樣，也不知皇後娘娘從前是怎麼熬過來的。」

「皇后從小在家裏，就一直幫著母親管家，對於這些早就是嫻老道，自也不會這樣累。你是第一回，自然覺不同。」蕭翀隨口說道，笑容也沒斷。

陸挽棠面上沒有異樣，心裏卻是對於這件事，一時之間不知做什麼評價才好。

不管是不是嫻，該累也是一樣的累。

蕭翀平日對孫皇后那樣在意，又是那樣溫，在這樣的事上，卻如此——

大約天底下的男子都差不多罷？

想想彷彿也是，大多數的男子，都覺得持家務這些，不過是手到擒來，從不覺得有多艱難辛苦，更覺得子做這些，是理所當然的。

陸挽棠這樣的思緒，也不過是很快過去，接著就笑笑，岔開了話題：「今日妾瞧見盧國夫人，只覺得國夫人保養極佳，貌猶存。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蕭翀聞此言，「哈哈」大笑：「你們子之間，總在意這些。回頭，朕幫你問問。」

不過，他卻喜歡看陸挽棠這幅小兒家家的樣子。和聊天，雖說說不了什麼家國大事，但是卻總有一種閑話家常的放鬆。

許是因為有什麼心思，總是直白說出來，而不是藏著掖著的緣故。

而且是不拘大事小事兒，都是願意拿出來說上一說。

更無形之中就好像是添了幾分親近。

這一份親近，卻是旁人無法比得了的。

陸挽棠被這樣打趣，也不惱，反倒是嗔怪一笑：「人家，總是對這個最在意的。不是古時有個著名的李夫人，說了一句話麼？」

「衰而馳。」陸挽棠幽幽嘆一聲：「所以啊，人總歸是害怕自己人老珠黃的。」

蕭翀看著陸挽棠年輕水的容，笑呵呵問：「你才多大，就想著這個？朕可是比你大十幾歲，等朕年紀大了，你還正是芳華時。」

結果這樣一說，他反倒是心裏有些悵然起來：「朕如今已過了三十，再過些年，便要老了。」

也不知那時候，能不能一統天下，就大業。

蕭翀心有戚戚，把玩著手裏的茶盞，良久不言。

陸挽棠看得分明，許久才說一句：「陛下尚還年輕。何必說這樣的話？就算求不得長生千歲，但是耄耋之年，定是能到的。掐指一算，還有一多半的時間呢，實在是無需擔心。」

「可到底是青春不在，年老衰。」蕭翀依舊是慨。那時候，也未必還有這樣的魄雄心了。

「怎會？」陸挽棠走過去，輕輕跪坐在他腳邊，將頭埋在他膝上：「妾會一直陪著陛下的。在妾心裏，陛下永遠是陛下，也永遠是如今這般模樣。」

蕭翀青的頭髮，好一陣子才輕笑一聲：「朕知道了。」

蕭翀在沉月宮也不過是只歇了一陣子，一個多時辰后，估著盧國夫人午休好了，他便是去見盧國夫人了。

陸挽棠估著孫皇后也在，所以就沒跟著一同去。

蕭翀也沒多說什麼，自行去了。

到了盧國夫人宮裏，蕭翀就瞧見了孫皇后。

孫皇后今日畢竟也接待了那麼多人，此時面上也有點兒憔悴。

畢竟這次小產傷了子，所以神頭什麼的，都不如從前了。

蕭翀略有些心疼，便說了一句：「皇后回頭好好歇歇，再太醫多開幾個調養的藥方。」

孫皇后抿淺笑，溫道謝：「多謝陛下如此關心，也是妾不爭氣，所以才會如此。」

「你也是一心為了朕。」蕭翀嘆息一聲，替孫皇后攏了攏髮鬢，無限。

孫皇后正要說什麼，盧國夫人的婢從裏頭打開門，輕聲道：「老夫人醒了。陛下可以進去了。」

自然，孫皇后也就只得住了口，然後跟著蕭翀一路進去。

盧國夫人坐在羅漢榻上，見著蕭翀，也不行禮，笑呵呵的招手：「快來讓我看看，最近過得好不好。」

蕭翀也笑著上前去：「姨母放心，朕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