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顧傾夏開口說些什麼,奈安便匆匆的離開了餐桌。
他的心里正在瘋狂的警示著自己,不能再停在這里,不能再看下去,再看下去的話,他的心跳聲便會出馬腳,隨后為這個空間里最為明顯和無法忽視的存在。
奈安一個人靜靜的站在庭院之中,夜還是還是那樣一如既往的昏暗,屋檐上幾懸掛著的角燈被夜風吹得微微晃起來,影浮之下,像極了奈安此刻翻涌激的心。
一冷月高高懸掛于天際之中,清輝撒落下來,落在奈安的月白袍上,暗紋如同搖曳的花影沐浴在月之中,細細看來,連他的眉尾發梢都著月亮投下的點點清輝。
夜風清冷,很快便吹盡了奈安心頭的燥熱,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奈安不覺間后悔起來。
后悔剛剛不該說出那些話,后悔自己讓顧傾夏那樣尷尬。
可是說出去的話便如同潑出去的水,既然話一出口,只好用余下的時間來證實或彌補這一切。
隨后的幾日,奈安和顧傾夏間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兩人都很有默契的互相保持著距離。
短暫的距離一經拉開,顧傾夏和奈安彼此倒是都冷靜了下來。
天道閣的探子雖說日日送來京城的信息,可還是一如往常,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顧傾夏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等在這里坐以待斃了。
來到中州本就是為了吸引蕭塵煜與“藥王”的目,將他們聚集起來一網打盡。
可不論是蕭塵煜還是“藥王”,兩人此時都沒有對自己出手的跡象,如此,自己繼續孤居在這里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與其在此日夜胡思想等著京城的報,不如直接回到京城或是去往哪里親自去刺探消息來得更為痛快。
記憶的梗上,誰不有兩三朵娉婷的,披著緒的花。雖然在這里只是居住了短短幾個月,可這座群山之中的城市卻給顧傾夏帶來了數不盡的回憶,好的,難過的,覺得自己此生的大起大落都留在了這里。
的甜,失去的悲傷,平淡的快樂,閑適的好,這些記憶統統留在了顧傾夏的心中,為此生最值得回憶的風景。
自從決定離開,顧傾夏便開始一一與中州城中的朋友告別,雖然來的時日不久,但中州城的人們都很喜這位醫高明又為人謙遜的麗姑娘,尤其是龐先生,早就已經將顧傾夏視作自己的親孫一樣對待了。
當顧傾夏來到醫館說出那段告別的話語時,這位胡須眉已經盡數蒼白的老人沉浸在震驚中久久沒能回過神來,待他緩過神來的時候,一滴渾濁的淚水已經從他滿是皺紋的眼角落下來,讓老人看上去更加的虛弱年邁。
“走吧,孩子,前方有更加廣闊的天地在等著你,我相信你,定會走的很遠很高。”
老人握著顧傾夏的手不斷的抖著,心中縱然萬般不舍,可依舊為顧傾夏獻上了自己的祝福,等到他抖著說完這句話后,才發現自己早就已經淚流滿滿,老淚縱橫。
顧傾夏看著老人的這般模樣,心中自然也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百般不是滋味,本以為自己笑著和所有人說再見,可嚨里卻像是塞了棉花一般,哽咽了很久也說不出再見二字。
難得顯緒的竟也輕輕的伏在老人的肩膀上哭了起來,老人輕輕的拍了拍的肩膀,顧傾夏邊嗚咽邊輕輕說道,“山高水遠,縱是也有相見的一天。”
連顧傾夏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對中州城,對中州城的人們,有著如此深厚的。只是前方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待著,雖有不舍,但既然下定了決心,便只能一路向前,再不能回頭。
本以為只是短暫的告別,可不覺間時間卻過去了很久很久,顧傾夏在街市上漫無目的的走著,想要再看一眼這座自己喜與依的城市,不知不覺間便已走到了深夜。
街上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耳畔傳來父母呼喚孩子歸家的聲音,街道此刻像是一條波平如鏡的河流,蜿蜒在濃的數英里,只有那些因晚風吹過而沙沙作響的樹葉,似乎在追憶著這里白日的熱鬧于繁忙。
黑沉沉的夜里,街道上的燈籠一盞盞的亮起,照亮晚歸的行人回家的道路。
或許是到了環境的染,一向自持堅強的顧傾夏也開始顯出心中的,難得展現出脆弱的一面。鼻子一酸,竟嘆起來。這萬家燈火,如此溫馨,每一盞的背后,想必都有一個等待的人,可是卻無一盞是為自己亮起,此時此刻,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哪里是自己最終的歸宿。
帶著這份心酸,顧傾夏緩緩走至居住的巷口,小徑無燈,唯有星星與月亮投下來的微弱影,勉強照亮了前方曲折的小路。
走著走著,顧傾夏忽然覺得眼前一陣亮照的自己睜不開眼,下意識間,出手來,試圖去遮住那明,可那束卻在自己不知不覺間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待到眼睛適應了這樣的亮,顧傾夏才緩緩睜眼看清那束的來源。
抬眼去,首先映眼簾的便是一雙纖細的手,那雙手舉著一盞燈籠,修長的手指上似乎還有點點傷痕。順著手指顧傾夏的眼神徐徐向上看去,待看清那張來者的臉時發現,正是奈安,原來他一直舉著燈籠在巷口等著自己歸來。
月下,奈安長玉立,夜風吹得他炔飄飄,臉上的笑容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顯得若有若無,可眼神中卻流出無比溫的暖意。
“我們回家吧。”
奈安輕輕說道,隨后便舉著燈籠走在了顧傾夏的前方。
著奈安那道瘦削的背影,顧傾夏的心中似乎種下了一顆亮的種子,在心的出扎長,那束雖然微弱,但足以驅散心中的一切孤單與寒冷,把心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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