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昕生下小公主后，闔宮歡喜。

尤其是風曜，都要咧到耳子了。

那段時間，風曜的脾氣尤其溫和。

就算朝中大臣偶爾犯個錯，只要不是太大的錯誤，他都擺擺手不計較。

朝中大臣趁著風曜現如今心好，一些不太好理的奏折通通都在這個時候上奏。

雖然也會被責罵，但大多都沒有罰，只是勒令他們趕糾正。

朝中大臣們都在想，這位小公主可真是福星。

除了上朝的時間，其他時候風曜都待在未央宮里，陪著蘇雨昕母。

康康也是如此。

除了上學練武的時候，幾乎都圍在小公主的床頭。

什麼好玩的，好用的，都留給這個妹妹。

還有他之前神神做的那個禮，此刻也擺在小公主的床頭。

是個木頭雕刻而的胖錦鯉。

栩栩如生，可至極。

皇太后也是隔三差五的就來看看。

珍寶之，不知賞了多。

再加上風曜時不時的開庫房猛添各種珍玩。

還有蘇家，呂家等等。

小公主滿月的時候，的東西都堆滿三個庫房了。

可謂是集萬千寵于一。

小公主滿月宴之后，宋桀來辭行。

之前康康出生的時候，因為他的緣故，讓蘇雨昕母子到了不磨難。

如今這個小公主，終于在他的保護下順利出生。

而且生的玉雪可。

他的心愿，也了了。

“義外祖父要走？”蘇雨昕很是不舍得：“不是說好了留在盛京城養老嗎？”

“趁著還能走得，我想再去陪陪阿姊。”宋桀說道：“夏至已盡得我的真傳，就算我不在，也能放心了。”

蘇雨昕知道宋桀對阿姊的。

若是宋桀說想要出去走走，還能竭力勸說。

可是如今……

“那我安排幾個人陪著您。”蘇雨昕說道。

“不用，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支持呢。”宋桀搖搖頭，說道：“我這輩子，很高興有你這麼個義外孫。”

蘇雨昕的眼淚，登時就止不住的滾了下來。

這話聽著……

“你別哭，人聚就有散。聚的時候開開心心，散的時候也該開開心心。”宋桀說道：“多留些好給彼此。”

“是。”蘇雨昕抹去眼淚，強笑道：“那義外祖父有時間了，記得回來看看。等小公主大些了，您難道不想聽一聲曾外祖父嗎？”

“好。”宋桀點點頭，然后將一個盒子遞給蘇雨昕：“這是我給小公主的禮。”

其實滿月那天就該給的，只是人太多了。

他送的東西和那些珍玩不同，得手把手的告訴他們怎麼用才行。

所以就拖到了今天。

“這個香囊，就掛在小公主的腳頭就行，里面的香珠，三日換一次。”宋桀說道：“這香珠對小孩子并沒有任何不好的作用，可以驅散蚊蟲飛蟻。這里的香珠，可以用到小公主一百天。藥方我給了夏至，到時候再讓夏至再配就好。”

“這個手鐲，是用幾百種藥材，加上特殊的材料燒制而的，有兩個環扣，從小到大都可以戴。長期佩戴的話，可以讓小公主冰玉骨……”

宋桀每拿出一樣，就細細的解釋半天。

蘇雨昕越聽，心里就越堵的慌。

這架勢，分明是不打算再回來了。

這一別，怕就是永別了。

自從前周被滅，真正的阿姊被他親手葬了之后，他的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整個人也迅速變得蒼老起來。

蘇雨昕一直不懂。

按說以宋桀的那力，就算是年歲大了，也總還有幾十年可活。

沖個百歲，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事實……

宋桀如今走路也佝僂了，說話也不復往日的洪亮。

頭發雪白，眼底也有了渾濁。

與蘇雨昕初相見時，天差地別。

蘇雨昕知道，宋桀這是對人世間沒有半分留了。

宋桀離開盛京城的那天，天空還飄著細雨。

他卻等不得雨停。

就那麼穿著一蓑，騎著馬離開了。

離開時，里還哼著一首歌。

蘇雨昕沒聽清他唱的是什麼，但是卻能聽得出，歡快至極。

風曜輕輕攬著蘇雨昕的肩膀：“放心吧，我已經派了暗衛跟著，會保護好義外祖父的安全。”

呂青洲一向流不流淚。

可是看著越來越模糊的宋桀的背影，這個高大的漢子，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宋桀來到阿姊墳前的時候，是個艷天。

他穿著一嶄新的大紅服，手里還拿著一個大紅花綢帶，一個紅蓋頭。

墳上，長了些草。

宋桀先細細的把草拔了，然后又重新給墳培了土。

再然后，在坐在墓碑前，用手指輕輕的挲著：“阿姊，我來了。”

宋桀一邊說著，一邊將大紅花綢帶綁在墓碑上：“我喜歡了阿姊一輩子，我知道阿姊也心儀我，所以我們今日就拜堂親好不好？”

“這是我盼了一輩子的事，阿姊不要拒絕我，好不好？”宋桀一邊說著，一邊將紅蓋頭蓋到墓碑上。

“既然阿姊沒有跳出來打我罵我，那阿姊就是同意了。”宋桀扯住大紅花綢的一端，恭恭敬敬的朝著東邊一拜：“一拜天地……”

而后又轉而向南，一拜：“二拜高堂。”

那個方向，是曾經他和師父生活過的小漁村。

再然后，宋桀轉向墓碑，眉眼間含著溫的笑意：“夫妻對拜，禮。”

再再然后，他用秤桿挑起了墓碑上的紅蓋頭，斟了兩杯酒：“阿姊，這是咱們的合衾酒。喝過合衾酒，我們就是夫妻了。”

名正言順的夫妻。

宋桀左手右手相，一杯自己喝了，一杯灑在了墓碑前。

“阿姊……”宋桀挲著墓碑，眉眼之間的笑容溫潤和，連臉上的褶子都舒展了開來：“不，不對，從今兒開始，我要你夫人才對。”

“你是我的夫人，是我宋桀的夫人，我們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宋桀將頭靠在墓碑上，笑的滿足又幸福。

“阿姊，你等等我。”宋桀喃喃道：“黃泉路上不要走那麼快，奈何橋頭別急著喝那碗湯，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