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已經用盡了全力。

龍針，保命丸，各種別人千金難求的特等療傷藥。

只要能用的，只要他會的，只要他有的。

他都毫不吝嗇的拿了出來。

可就算使出了他的渾解數，蔣涵那也已經無力回天。

因為那黑火炸的威力，傷及了他的臟腑。

有一塊兒碎片，深深的刺了他的臟腑中。

本取不出來。

夏至無力的坐在床邊，眼淚悄無聲息的滾了下來。

蔣涵是他的啟蒙老師。

他心里敬重他。

如今蔣涵又舍命救了風曜。

他心里更是激。

可就他上再如何不舍，他也必須要認清一個問題。

他沒辦法救蔣涵。

就算太師公來了，怕是也束手無策。

那個碎片，是致命的。

而且他的大部分都被炸傷了。

半邊臉也是黑黢黢的。

一只眼睛也炸傷了，被糊住。

“不用麻煩了。”就在夏至流著淚幫蔣涵包扎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蔣涵虛弱的聲音。

“先生，您醒了？”夏至忙的胡抹了一下眼淚，說道。

“嗯。”蔣涵的聲音，真的是虛弱至極，剛剛那一句話就耗了他大半的力氣。

“您放心，我一定會把您醫好的，我的太師公可是天下聞名的怪醫。”夏至急切的說道。

“我的，我知道。”蔣涵想要笑笑，可是一笑就扯的臉疼，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都是外傷，我有最好的藥。”夏至強忍著眼淚說道。

蔣涵歇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不用哄我，也別白費功夫了。皇上和皇后……”

“他們都好好兒的，沒有傷。”夏至忙的說道。

“那就好。”蔣涵松了一口氣：“我想見見他們。”

“好，我馬上去找。”夏至點點頭，快步往外走去。

這里是街道旁邊一家店鋪的后院兒，風曜和蘇雨昕他們都在外間兒等著。

不多時，風曜和蘇雨昕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看到床上蔣涵的景，蘇雨昕的眼淚就又忍不住的滾了出來。

上裹滿了白紗布。

鮮已經一層一層的漫了出來。

半邊臉黑黢黢的，好像還沒來得及包扎。

一只眼睛也被黑紅的糊上了。

看起來狼狽不堪。

可饒是如此，那只完好的眼睛，那半張完好的臉頰，看起來還是著一子溫潤如玉。

“蔣先生，你醒了？”風曜的聲音，放的很輕，故作輕松的說道：“夏至果然厲害，這麼快就醒了。想必好起來，也是指日可待。”

“是。”蘇雨昕強忍著心里的悲痛，努力笑道：“再養個十天半月的，就能恢復如初了。”

蔣涵知道他們兩人是在安自己，也不破。

“夏至醫高超，我自然信的過。”蔣涵也努力讓自己笑起來，盡管笑的時候，半邊臉如同刀割一樣疼。

“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起來的。”風曜也覺得心里堵得難。

“我沒事兒。”蔣涵說道：“再不說，怕是以后就沒機會了。”

“渾說什麼呢，夏至醫高超，會醫好你的。”蘇雨昕的眼淚，又忍不住開始在眼里打轉兒。

“我的意思是，我要回荊州了，你們也要回盛京了，以后自然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蔣涵說完一句話，就得呼哧呼哧的上半天。

“怎麼沒有。你閑了時可以來盛京城。”風曜說道：“我給你一個通行令牌。”

“多謝皇上。”蔣涵笑笑，突然神變得很嚴肅起來：“皇上，皇后娘娘，我祝你們白頭到老，幸福一輩子。”

當時他飛撲上去救風曜，心里想的是，一定不能讓風曜有事兒，不然蘇雨昕該多傷心。

他不想讓蘇雨昕傷心難過，所以他愿意以命換命。

用他的命，換風曜的命。

因為他知道，能給蘇雨昕幸福的，只有風曜。

如果風曜出事了，蘇雨昕這輩子怕是就再也沒有幸福可言了。

“一定要白頭到老，幸福一輩子。”蔣涵的這句話，比之前所說的那些話，聲音要大很多。

仿佛是用盡了自己全的力氣。

在和他們做最后的道別。

果然，說完這句話后，蔣涵的氣息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眼睛也不控制的緩緩合上。

蘇雨昕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涌而下，抖著聲音道：“蔣涵，蔣涵……”

最后一刻，蔣涵卻笑了。

一剎那，笑若春風。

仿佛吹開了滿樹的鮮花。

蘇雨昕的這眼淚，是為他而流。

值得了。

這樣的結局也沒什麼不好。

他救了心的男人，他能死在了的面前，他看到了專門為他流下的眼淚。

他滿足了。

從來都沒有一刻這麼滿足過。

只是……

有些對不起遠在荊州的兄長。

他們兄弟好不容易才團聚，說好了以后要一起努力把蔣家發揚大，一起好好過日子的。

結果，他食言了。

他要先一步離開這個世界了。

這是，他唯一的憾。

蔣涵的眼睛已經完全閉上了，呼吸越來越微弱。

他聽到了蘇雨昕的哭聲，聽到了風曜慌的聲音，聽到了夏至不停的他“先生”。

可是很快，他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的呼吸停了，心跳停了。

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一不。

夏至赤紅著眼睛忙活了好半天，終于一屁坐在地上，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先生他，去了。”

蘇雨昕撲進風曜的懷里，哭到嗓子嘶啞。

風曜也是眼睛紅紅的，有眼淚順著腮邊流下。

他輕易不流淚的。

可是這次……

如果不是蔣涵舍相救，現在躺在床上咽氣的就是他。

他不怕死，可是他舍不得蘇雨昕。

他沒辦法把一個丟在這人世間。

是蔣涵給了他機會。

不，不止一次。

蔣涵還曾救過蘇雨昕，讓他們夫妻團聚。

如今又救了他，讓他們夫妻不至于天人永隔。

他心里激至極。

錢越站在門口，眼睛也是紅的厲害。

剛剛蔣涵的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能明白蔣涵的心，也能明白蔣涵那最后一笑。

那是開心，真正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