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貴人旁的宮云燕小心翼翼地問：“貴人，咱們真去嗎？”

蔣貴人借著燭看著銅鏡中自己的臉，抓傷的地方已經上了藥，太醫給配的藥膏是黑的，這張臉現在現在是真的不能看。

不不好看，還不好聞，有一臭臭的苦苦的氣味兒。

“去，為什麼不去？”蔣貴人深吸了口氣：“我不去，難道們姐倆兒就待見我了？”

“可是……回頭李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生事的。”

蔣貴人冷笑了一聲：“說的好象現在不生事一樣。”

如果說蔣貴人這輩子最后悔什麼事，莫過于當初還是皇子妃的孟皇后辦桂花宴，蔣貴人那會兒才十五，才跟家人從外地來京城，沒見過什麼世面，又嫌在家中待的憋悶，就跟著表姐想去開開眼界趁個熱鬧。

要是早知道……打死都不會去。

進了皇子府，表姐妹堂姐妹還都羨慕過，可蔣貴人覺得自己象是進了個籠子，以前在自己家里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打小跟祖父學過槍法，沒事時還跟哥哥們去騎馬打獵。

可自從進了京城，覺就象鳥兒被剪了翅膀一樣，干撲楞就是飛不起來。后來進了王府，連撲楞一下都不行了，多說一個字都是錯。

這對蔣貴人來說，簡直就象是捆住了手腳，堵住了，一天一天的就象坐在井里，外頭的人，外頭的事，已經和沒有關系了。

“唉，我真傻。”蔣貴人帶著宮云燕出了延慶殿，離那扇宮門遠了，蔣貴人就覺得上輕松多了。

云燕可不贊同這話：“貴人是難得的聰慧人，哪里傻了，快不要胡說。”

“我就是傻。”蔣貴人說：“進了王府學規矩那會兒，我就覺得日子沒盼頭了，天天象木偶一樣，過得都是不由己的日子。結果后來我發現，這才哪到哪，更慘的還在后面呢。”

云燕一時語塞。

知道貴人是什麼意思，畢竟在蔣貴人邊伺候也有些年頭了。

蔣貴人進府后病了一場，病中就是云燕伺候照料，蔣貴人發燒迷迷糊糊的時候還直喚家人，喚一聲爹，又喚一聲娘，喊得云燕都忍不住跟著抹淚。

等蔣貴人病好了，孟皇后給安置的住就在李妃的院子后頭，這下蔣貴人更是掉到黃連湯里了。李妃吃醋，找碴，都要過旁人，王府后院的人沒有不敢惹的，連王妃都敢去一，蔣貴人比進府要晚，又無寵，李妃總是借著份和資歷欺。

沒懷孩子的時候，掐尖兒要強，無理攪三分，蔣貴人得著。有了孕后耀武揚威，都把蔣貴人當的使喚丫頭用了，蔣貴人也讓著。等沒了孩子，哭天喊地，逮誰都象看見自己的仇人一樣，蔣貴人也沒法子，只好能避則避。

這些年下來，覺得自己都快向王八看齊了，遇事除了頭，就是靠著板兒扛。

否則又能怎麼樣呢？

不得寵……這三個字就把所有的道理因由都說了。

最近天熱，很多人趁著太落下去，天又沒有全黑的這段時間出來散散步消消食，蔣貴人出來時也是這麼跟人說的，但是一出來就直奔會寧宮去了。

別人都在背后罵貴妃，因為進宮就封貴妃，還因為獨占圣寵啊！這兩大罪狀加起來，哪怕是個天仙，在別人看來也個夜叉。

蔣貴人倒并不反貴妃。

反正沒貴妃的時候，也沒得過寵啊，既然如此，誰得寵也礙不著的事兒。

以前吧，跟著李妃，也順說過貴妃壞話，李妃帶頭要跟貴妃對著干，延慶殿的人可不都得聽的。

但是時間長了，蔣貴人發覺貴妃這人其實不錯。

可能是進宮的時間還不長，而且進宮就得封高位，還得寵，這人上沒有宮中子常有的戾氣和怨氣。活得坦坦，明明白白的，從來沒有故意欺凌打別人，甚至可以說，待人還不錯。

尤其是和李妃一比，貴妃那簡直是菩薩心腸，雪中送炭啊！

就象上回，李妃帶們去會寧宮求，貴妃對就和善的，還讓人帶去汗洗臉——雖然因為李妃鬧事不歡而散，但這份兒善意心領了。

李妃抓花了的臉，延慶殿這里鬧得天怒人怨的，太醫們都不肯上門，還是貴妃想著傷，會寧宮的小太監請了太醫，又陪著太醫給看診治傷。要不然這臉啊，只怕好不了了。

哪怕不得寵，也不想毀容啊。

李妃這兩天除了鬧就是哭，蔣貴人可不往跟前湊。李才人是躲不了，昨天手也被燙著了，李妃把一盞茶掀翻在了上。李才人的手背、胳膊都燙得通紅，云燕聽李才人的宮彩畫說，燙傷的地方都起水泡了，李才人也沒敢太醫，就悄悄涂了點藥膏，一夜疼的沒睡好覺。

蔣貴人腳下生風走得飛快，云燕都差點兒沒跟上。

“貴人，咱們跟貴妃娘娘也沒什麼，就算這會兒特意過去，只怕貴妃娘娘也不待見咱們。”

蔣貴人說：“貴妃娘娘待人一向和氣的，進宮這些時日，你聽說打罵誰了？跟誰為難了？”

云燕匆匆忙忙跟著往前走，小聲說：“貴人，等下見了貴妃，你賣賣慘，把咱們的難都跟貴妃說說，沒準兒貴妃開恩，能讓咱們換個宮室住呢。”

要是能搬出延慶殿，那就可以不用李妃的磋磨了。

“這事兒貴妃娘娘哪能擅自作主？皇上又不在宮中，我要是求這個，那不是強人所難嘛。”

“行不行的，總要求了再說啊。貴人就算不看眼下，也要想想將來。看李妃這勢頭，病怕是不易治，貴人在手底下過日子，肯定會連累的，還是得想法子搬出來，好跟撇清關系。”

說心里話，難道蔣貴人不想跑嗎？太想了，做夢都想！

可是宮里人人都知道是李妃的人，想撇清關系談何容易啊。

主仆二人已經到了會寧宮門前，會寧宮的太監看見們主仆二人這時候過來求見貴妃，也十分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