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好。
京城各大書院都開了學,清和書院也不例外。
一大早,顧琰與顧小順便抱著書袋來書院報道了。
第一天功課不多,主要是收心。
在抱著書袋走進院門的一霎,二人到了闊別多日的侯府兄弟顧承風與顧承林。
顧承林養了整整兩個月的傷,總算是能正常行走了,只是他心里留下了濃濃的心理影,總覺自己走幾步就要傷。
四人在門口到,這場面著實有些尷尬。
顧承林看顧琰的目依舊充滿怨毒,奈何怨毒下是更多的忌憚。
他只要看到顧琰,便會想起顧把自己關在小黑屋的畫面,他不敢再輕易對顧琰手了。
他只盼著顧琰自己出點什麼意外,好一消他心頭之恨!
顧小順果斷擋在顧琰面前,將二人的目擋了回去。
開什麼玩笑,從木訥小木工到十里八鄉第一惡霸,不過是差了一而已!
他,顧小順,不是好惹噠!
“走了。”顧承風無意在書院與二人斗毆。
顧長卿早下了死命令,再在外惹是生非,就罰他倆住一年的祠堂!
住不住祠堂的不打,主要是眼下背著債,每晚都必須溜出去做任務還債,被大哥的暗衛盯著會不大方便出去。
顧承林被二哥拉走了。
顧琰:“哼!”
四人分別進了各自的課室。
另一邊,蕭六郎與小凈空也來國子監上課了。
蕭六郎先將小凈空送到蒙學的門口,對他道:“中午我來接你吃飯。”
“知道啦!”小凈空漫不經心地說,“我已經四歲啦,不是小孩子啦!”
蕭六郎對他的年齡表示懷疑,總覺方丈把他的月份估算大了也不是沒可能,畢竟他這麼小,一點也不像四歲的團子。
“好了,進去吧。”蕭六郎對他說。
小凈空抱著書袋,生無可地進了蒙學。
為什麼要上學呢?
明明他只想待在邊,變的小尾?
蒙學班的變化其實很大,因為小孩子長得快,一個年過去,大家不是高了就是胖了,只有小凈空還是小小一團,坐在凳子上都幾乎能被書桌擋住腦袋的那種。
有小同窗開始笑他。
“凈空,你怎麼還是這麼小?你長不大嗎?”
“對呀對呀!你不是不吃飯呀?”
“你不會還是個寶寶吧?”
小凈空的書袋里放著一瓶顧給他裝的瓶瓶,說是多喝,就能長高高。
可是他現在拒絕在這群小同窗們面前喝!
他不要被他們笑話。
這些人里,笑得最囂張的是秦楚煜。
秦楚煜患上痘疹后一直請假,索過了個年才來。
他虛歲八歲了,不僅人胖了一圈,個子也高了一點。
他手去小凈空的秀才小帽帽:“小包,想不想吃糖啊?聲哥哥就給你!”
小凈空無語地睨了他一眼:“稚!”
秦楚煜:“……”
不多時,夫子過來了。
不是蔣夫子,是一位姓鄭的夫子。
蔣夫子調去廣業堂了,從今天起,由孫夫子代神班的課。
孫夫子介紹完自己后,開始檢查神班的假期作業。
方才還在嘲笑小凈空的小同窗們突然就笑不出來了,過年都玩瘋了,哪兒還記得做作業啊?
像蕭六郎這種會每日檢查孩子功課的家長實則并不多,一般都是任由他們野蠻生長。
結果可想而知。
全班一片哀嚎。
而在這片哀嚎中,只有凈空小團子默默地打開書袋,拿出了自己的寒假作業。
今日的國子監氣氛有些不同尋常,蒙學的孩子們小,尚且察覺不到這種變化,可蕭六郎一進率堂便覺氣氛詭異里又著嚴肅,嚴肅中又夾雜著幾分八卦氣息。
“哎,你們聽說了沒?鄭司業病倒了!”
“他為什麼會病倒?”
“還不是因為那事兒?”
“什麼事兒?”
“你們真沒聽說啊。”
“沒有啊。”
同窗果真從來都不讓蕭六郎失,嘰嘰喳喳間便將事的來龍去脈講明了了。
原來,皇宮里早就傳出消息陛下會冊封大皇子為寧王,冊封鄭司業為國子監祭酒。
鄭司業連祭酒服都讓人定制好了,酒席也定了,甚至請帖也全部準備妥當,就等下朝后分發出去。
可誰曾想半路來了個程咬金,前任祭酒給陛下寫了一封信,說他回京了。
陛下一聽坐不住了,老祭酒回來了,那還要新祭酒干嘛?陛下當場撂了擔子,鄭司業給氣得臉都綠了。
上朝前,鄭司業的腰桿兒得有多直,下朝后,鄭司業的腦袋就垂得有多低。
他面子里子全沒了,了整個朝廷的笑柄。
如此重大的消息不過半個時辰便傳了國子監。
“鄭司業今天不來了,他還說來給咱們上課的。”一個同窗說。
“他不是來上課,是來聽我們他祭酒的吧?”另一個同窗說。
出了蕭六郎的考卷以及貪污賬本的事后,鄭司業努力洗白了許久,可仍有不監生對他心存芥,六堂中以率堂的監生最不容易忽悠,對鄭司業的支持率也最低。
蕭六郎進課室后,眾人紛紛不說話了。
蕭六郎在率堂一直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存在,他總是冷著一張臉,生人勿進,明明是個小縣城來的窮酸書生,卻次次考試都拿第一。
他還患有疾。
這若是在前朝,他本沒辦法參加科考。
鄭司業曾經針對過他。
本以為他會被著退學,誰料他沒走,反倒是鄭司業仕途不順了。
不知道該說鄭司業倒霉還是該說這小子命。
鄭司業的事并未被監生們討論太久,畢竟對他們而言,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學業以及下個月的春闈。
眾人很快進了學習狀態。
國子監六堂中,以一年級的廣業堂、崇志堂與正義堂讀書聲最大,二年級的修道堂與誠心堂次之,而到了三年級的率堂,基本上沒什麼人念出聲來了。
率堂很安靜,當然備考的氣氛也最抑。
參加本屆春闈的可不僅僅是本屆舉人,上一屆、上上屆落了榜的舊舉人也將繼續返回春闈的考場。
所以競爭是巨大的。
一上午課業結束,監生們一個個灰頭土臉地去了食堂。
蕭六郎去蒙學接小凈空回家吃飯,他在蒙學外等了許久才等到小凈空。
“今天夫子留堂了嗎?”他問。
“沒有,我就是有點事。”小凈空揚起小下說。
你還有點事?真把自己當個大人了。
蕭六郎好氣又好笑,與他一道回了碧水胡同。
他們家離國子監是真近,蕭六郎嚴重懷疑小家伙的師父是為了方便他去國子監上學才買下了這座宅子。
午飯是老祭酒做的,香味俱全。
顧琰與顧小順沒啥忌口的,他倆在書院的食堂吃。
吃過飯,老太太回屋困覺,小凈空自己去刷自己的小碗碗。
飯桌上只剩下師徒二人。
“為什麼那麼做?”蕭六郎看著老祭酒問。
老祭酒又不傻,焉能不明白自家徒弟問的是什麼,他不希蕭六郎有任何心理負擔,就道:“掙錢,養家糊口。”
蕭六郎:“……”
有些默契在彼此心底,不必言明。
他的前方一片黑暗,他看不見出路,顧、老祭酒都在自己的方式照亮他的出路。
小凈空每天吃過午飯都要睡個午覺,今天卻沒有。
蕭六郎從屋子里出來,看見他在后院鬼鬼祟祟的。
“你在做什麼?”蕭六郎問。
“沒什麼!”小凈空若無其事地說。
他既不睡午覺,也不化小喇叭叭叭叭,行為十分可疑。
俗話說得好,小孩靜悄悄,一定在作妖。
果不其然,蕭六郎下午才上了一節課,就被小凈空的夫子請家長了。
事件起因是小凈空上午來學校,因為個子小遭到了小同窗們的群嘲,其中以秦楚煜最為惡劣。
小凈空不服氣,與是下課后把秦楚煜到一邊,表示要和他比大小。
秦楚煜差點沒笑死:“哈哈,你哪里比我大?”
小凈空想了想:“你有鳥麼?”
秦楚煜當場一噎。
他都八歲了,有些事似懂非懂,可鳥是什麼他還是知道的。
他紅了紅臉,惱怒:“你怎麼說話的?我是爺們兒!我當然有鳥了!你沒有嗎?”
“我有啊!”小凈空睜大眸子說,“那就比鳥!看誰的鳥的大!吃過飯我來找你!咱們去一個沒人的地方,不能讓別人看見我的鳥!”
小凈空吃過飯回國子監,果真來找秦楚煜了。
秦楚煜尷尬:“你你你、你真的要比那個嗎?”
他是皇子啊,他是有規矩有禮數的,這也太那什麼了。
何況一個三四歲的小團子,怎麼可能比他大?
秦楚煜一邊走著,一邊低頭看,狐疑地想,該不會真的比我大吧?
“好了,就在這里!”小凈空在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
這是蒙學的小草場,一般不會有人過來。
小凈空繞到大樹后方,對秦楚煜道:“快過來吧!你的鳥帶上了嗎?”
秦楚煜:這又是什麼話?天生的,還用帶嗎?他又不是太監!!!
秦楚煜黑著小臉也繞到了大樹后方。
他想了想,仍覺著有些不妥:“真、真要比嗎?”
小凈空看向他:“你怕了嗎?”
秦楚煜最不得激將法,跺腳道:“看什麼玩笑?爺怎麼可能會怕?比就比!來吧!我數一二三,一起遛鳥!”
小凈空大方道:“行,你數。”
秦楚煜咬咬牙:“一、二、三!”
小凈空從鼓囊囊的書袋里抱住家里最大的鳥——小雛鷹。
秦楚煜卻唰的了子!
小凈空:“……”
小雛鷹:“……”
秦楚煜:“……”
聽到這里,蕭六郎冷汗都冒出來了:“然、然后呢?”
孫夫子新上任到這種事,比蕭六郎還頭疼,他后怕不已道:“然后那鷹就朝楚煜撲了過去——”
蕭六郎虎軀一震:“撲過去——該不會——”
孫夫子慌忙擺手:“沒有沒有沒有!摁住了!凈空摁住它了!”
不過秦楚煜卻真以為自己小弟不保,嚇得一屁跌在地上,當場尿了子。
堂堂一國嫡皇子,居然在國子監尿了子,真是丟死個人了。
可這件事到底是小凈空不對,帶那麼可怕的猛禽來國子監,很容易出意外的。
蕭六郎扶額:以為你長一歲就不闖禍了,是我天真了!
秦楚煜的家長還沒來。
蕭六郎與小凈空在一間單獨的課室里等著。
小凈空耷拉著小腦袋,整個人都蔫噠噠的:“不要告訴。”看了眼懷中的小雛鷹,“也不要送走小九。”
蕭六郎嚴肅地看著他:“你想得倒是!”
小凈空想了想,歪頭看他:“給你免一個月的租?”
蕭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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