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侯爺在門外等了許久,等得都要睡著了,姚氏總算出來了。
姚氏滿臉淚痕,雙目紅腫,看樣子哭得不輕。
顧侯爺一個箭步邁上前,扶住肩膀:“夫人!”
姚氏點點頭,忍住淚水,轉頭向后院的老太太,沖對方欠了欠:“老人家,我走了,拜托您照顧了。”
姚氏是沒過宮的,自然沒見過老太太,但來之前就知道家里有蕭六郎的姑婆,姑婆待很不錯。
老太太古怪地看了一眼,沒搭話。
姚氏讓顧侯爺把忘在馬車上的點心拿下來,親手給老太太:“我自己做的點心,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
唔,老太太的臉好看了些。
姚氏轉的一霎,老太太突然對著嗯了一下。
“……”姚氏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老太太是在應剛剛的那句話。
是因為看到了點心,所以才愿意搭理嗎?
不過似乎也算不上搭理,只施舍了一個語氣。
姚氏給顧家里的每個人都做了點心,小凈空也有。
這之后,姚氏便與顧侯爺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顧侯爺迫不及待想知道母二人都談了什麼:“那丫頭怎麼說?”
“怎麼說啊……”姚氏回憶起自己說完全部真相后的場景。
顧的反應很平靜,至比姚氏想象中的要平靜,仿佛聽到的不是自己的世,而是別人的。
隨后疑地唔了一聲,眼底閃過一迷茫。
明明就在姚氏的面前,可那一刻姚氏覺得兒很遙遠。
自始至終,顧只說了一句讓姚氏不著頭腦的話:“你們若是早一點,哪怕只早半年,該多好。”
姚氏不解。
顧家三郎夫婦去世是在九年前。
兒親是在一年前,與顧家分家也在一年前。
為何希他們早到半年?
半年前發生過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嗎?
傷害了嗎?
姚氏就是帶著這樣的心離開的。
另一邊,蕭六郎向書院請了半天假,去回春堂抓了幾副草藥,坐羅二叔的牛車回村的路上正巧與顧侯爺的馬車肩而過。
馬車的簾子被風吹起,顧侯爺隨意一瞥,不其然地看見了牛車上的蕭六郎。
他驚得又是一個趔趄,一頭撞在了車壁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大包再次蹭蹭蹭地鼓了起來!
他眼,想再看一遍,牛車卻已經走遠了。
他將頭出車窗,兒地朝后張。
“你在看什麼?”姚氏問。
顧侯爺收回腦袋:“啊,沒什麼。”
今兒是怎麼了?出門沒翻黃歷麼?
先是見一個貌似太后的鄉下老太太,接著又撞見一個神似昭都小侯爺的窮書生。
太后在行宮養病,昭都小侯爺早已去世,誰都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顧侯爺暗暗嘀咕:“真是見了鬼了。”
蕭六郎其實也看到了顧侯爺的馬車,他沒往車窗里看,因此并不知里頭坐的是誰。
但他看到了注意到了駿馬的馬蹄鐵。
那不是尋常的馬蹄鐵,是京城侯爵所用。
馬車似乎是從村莊那邊過來的,蕭六郎第一反應是來找自己的,尤其當雙方的車已經錯開朝相反的方向行駛時,車的男人居然探出一顆腦袋來打量他。
蕭六郎沒有回頭,冷了冷目,對羅二叔道:“羅二叔,麻煩快點,娘病了。”
“好嘞!”羅二叔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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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與顧侯爺離開后,顧在屋子里發了會兒呆。
想起了那個天馬行空的夢,它竟然是真的,果真是侯府的骨。
“唔,那這麼說來,那天是我誤會他了。”
顧侯爺說他是老子,原來是字面上的意思,還當他是找呢。
這不是重點,那家伙那麼討厭,揍了就揍了,關鍵是那個夢。
夢里的不是由姚氏來上門相認的,是顧侯爺自己。
姚氏與顧琰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以姚氏與顧侯爺的關系,不大可能是姚氏被休棄了。結合姚氏與顧琰的病,顧推測顧琰與姚氏是死在了自己回侯府前。
顧琰是死于心臟病,姚氏可能是不住兒子去世的打擊,或病死或自縊。
沒了親娘與弟弟的庇佑,夢境中的那個自己猶如無的浮萍,空頂著侯府千金的名號,卻活得像個外人。
“!”
小凈空舉著傷的小手指,委屈地走了進來。
顧回過神,扭頭向小凈空:“怎麼了?”
小凈空走到顧面前,讓顧看他流的小食指:“傷了。”
顧拉過他的小食指看了看:“怎麼傷的?”
“砸核桃砸的。”小凈空委屈地說。
核桃是顧從集市帶回來的,有人用菜換的山貨,有人用蛋換的山貨,一般懶得管,有時候背回來自己都被里頭的東西嚇一跳。
“下次小心些。”顧沒說不許他再砸的話,小孩子磕磕絆絆難免,并不是因噎廢食的父母。
顧從醫藥箱里取出碘伏與棉簽給小凈空的傷口消了毒:“好了,不嚴重,不用藥。”
“要呼呼。”小凈空眨著大眼睛說。
顧給他呼呼了一下。
小凈空不是氣的孩子,與平日里練功的疼痛比起來,這點小傷一點也不痛,他就是想蹭個的呼呼!
得到呼呼的小凈空,無比開心地出去了!
顧把用過的棉簽扔進專門的簍子,將沒用完的碘伏放回小藥箱。
方才只顧著給小凈空清理傷口,沒細看,眼下眸一掃顧才發覺一不對勁。
“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藥?”
藥箱里的藥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急救藥品,是在研究所擔任博士時就放進去了的。在組織出生死,這些藥可以救命;另一種來這邊之后出現的藥品,譬如顧琰的抗心衰藥,姚氏的抗抑郁藥以及曾經為蕭六郎手所需的麻醉藥等。
但不論哪一種,都是治病用得著的。
眼下這些——
六味地黃丸?
七步壯茶?
滋補腎大力丸?
這些奇奇怪怪的補藥倒也罷了,最中間最醒目的位置竟然躺著一盒明晃晃的計、生、用、品!
顧:是誰了的藥箱麼?它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不正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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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姚氏回到溫泉山莊后,決定向顧琰與顧瑾瑜坦白真相。
顧侯爺遲疑了:“這……會不會太倉促了?”
和顧琰說道是沒什麼,左不過他那麼喜歡顧,告訴他顧是他親姐姐,他意外之余只會到開心。
瑾瑜就不同了。
一直是家中的獨,習慣了被人捧在掌心的日子,突然得知自己不是爹娘親生的,一定會備打擊。
“瑾瑜會難過的。”顧侯爺輕聲說。
姚氏蹙眉道:“難過,難道不難過?也剛剛得知了自己不是顧三郎夫婦親生的。”
顧侯爺義正辭嚴道:“那怎麼能一樣?顧家是什麼人家,侯府又是什麼人家?那丫頭……咳,得知自己世,指不定多高興,瑾瑜卻會打擊的。”
“高興?”姚氏搖頭,“我看不出來。”
顧的反應平靜到幾乎冷淡,明明不知自己世時,對還沒這麼冰冷,突然了的娘親,似乎就在心里豎起了一扇門。
姚氏尋思著顧是因為與顧三郎夫婦的太深厚,所以才沒辦法接,倒是沒懷疑什麼。
顧侯爺見妻子臉不大好,忙放了語氣,說道:“是咱們的孩子,瑾瑜也是,是必須要真相,因為得回到侯府;瑾瑜又不用回那個顧家,告訴干嘛?”
關于不把瑾瑜送回去的事,姚氏是有認真考慮過,平心而論,養了瑾瑜這麼多年早養出了,自然是舍不得把瑾瑜送走的,況且顧三郎夫婦已經去世,瑾瑜回去也了孤兒。
可這件事最終做決定的不是他們,是瑾瑜與顧家。
畢竟瑾瑜是顧家人,就算爹娘不在,爺與叔伯都在,他們有權利要回瑾瑜。
再就是瑾瑜自己,若執意回去,也無法挽留。
姚氏對顧也一樣,完全尊重顧的決定。
在理相認的問題是,對兩個孩子其實是一碗水端平的。
可在顧侯爺看來,顧回侯府是掙了,瑾瑜回侯府卻是虧了,這麼做有對瑾瑜有點兒不公平。
“我不同意。”顧侯爺說。
姚氏道:“你有多想認回,顧家就有多想認回瑾瑜。”
顧侯爺心道:我才不想認回那丫頭!認回來干嘛?揍自己嗎?
顧家的事兒顧侯爺也是說了一半留了一半,他只講了顧從小到大不容易,但沒太敢說顧家人把欺負得很慘,他怕姚氏會難過。
可眼下再不提,他只怕姚氏會落那家人的陷阱。
顧侯爺斟酌了一下,道:“我尋思著,那家人有些心不正,咱們還是別與他們來往。”
“出什麼事了?”姚氏問。
顧侯爺把顧家人拿顧月娥頂替顧的事說了。
“還有這等事?”姚氏皺眉,“那豈不是在他們家吃了許多苦?”
顧侯爺忙道:“我已經教訓過他們了!”
姚氏如今是迫不及待想把兒認回來了,想到這些年在外吃的苦,姚氏恨不得把自己的這條命都給。
顧侯爺輕咳一聲道:“你看顧家這總況,咱們不能讓瑾瑜回去苦。”
姚氏道:“我當然不會讓苦,也是我的孩子。”
對瑾瑜有過不好的時候,曾經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能做一個稱職的娘親。如今得知世真相,反倒釋懷了。
瑾瑜不是親生的,所以做不到疼瑾瑜與疼顧琰一樣多。
但從今往后,會以養母的份繼續疼瑾瑜,帶著顧三郎夫婦的那份疼一起。
姚氏道:“不論瑾瑜回不回顧家,都會是我的孩子。”
聽姚氏這麼說,顧侯爺就放心了,只要姚氏不執意把瑾瑜送走,瑾瑜自己是不會離開他們的。
當晚,夫婦二人便將顧琰與顧瑾瑜到了房中,向二人坦白了抱錯的事。
顧侯爺正道:“……那孩子你們也認識,就是回春堂的小藥。”
果不其然,顧琰的眼珠子都亮了!
原本聽到顧瑾瑜不是他親姐姐,他還沒啥反應,不過當得知姐姐是顧時,他就開心到原地飛起了。
顧琰雖勉強坐著,但顧侯爺腦子里已經有畫面了:顧琰舉著手,以神跳大神的姿勢,在屋子里興得跑來又跑去!
“呃!”顧侯爺扶住額頭。
快住腦!
相較于顧琰的興,顧瑾瑜卻是如遭晴天霹靂!
沒料到自己竟然不是爹娘親生的,那個被人瞧不起的野丫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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