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老夫人和謝云蒼面異，謝頌華便淺笑道：“因那邊家里尚有幾畝田地，是以每年田中出產夠一家人的口糧外，還有些盈余，多能賣點兒糧，因而我從前也常關注糧價，那日無意間聽到幾個底下人在談論買糧食的事，就留意了一耳朵。”

“哦？聽到什麼了？”

聽到謝云蒼這麼問，謝頌華也不藏著掖著，“我記得，往年早稻收后，若是年，一石稻谷只能賣五錢銀子，而歉年有時候甚至可以賣到七錢，今年三四月一直無雨，我以為今年的收應該不怎麼好才對。”

說著，臉上便了幾分笑意，“沒想到竟是我猜錯了，京中價必然比我們那邊貴，可這最近的稻谷也不過五錢一石，聽那些婆子說，今年的糧價一直都比較便宜，從年初到現在都未漲過價，想來，自我上京后，南邊兒的天氣應當不錯，三四月的旱到底是扛過來了。”

含笑說完，才發現謝云蒼的臉不大對勁，不由便了笑容，“父親，怎麼了？是我……說得不對嗎？”

說完便又有些惶恐起來，“我……”

謝云蒼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臉瞬間緩和了不，“不，四丫頭說得很對，你自民間來，知曉稼穡之事，是好事兒。”

說著便站了起來，朝謝老夫人行了一禮，“母親恕罪，忽然想到還有些重要的事沒有理，兒子先走一步。”

老夫人的目自謝頌華手上的幾張紙上掠過，若有所思，隨即點頭道：“正事要，莫要耽擱。”

謝頌華還有些懵懂的樣子，等謝云蒼走了之后，才喃喃道：“祖母，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老夫人下心里的疑，含笑道：“四丫頭不必張，你父親說得沒錯，你這是在自己家，不必這樣拘謹。”

然后便留下謝頌華細細地問起從前在養父母家的事來。

聽說每日還要負責家里的洗做飯等活計，頓時臉上出幾分不忍。

等最后謝頌華瞅著機會告退時，又道：“先頭那些靈師的也不可盡信，我倒覺得你格淳和，自今天起，不必忌諱那些無稽之談，想與祖母說說話，只管過來。”

得了這句話，也就是赦免了之前所謂的沖撞之說，謝頌華知道自己又往前邁了一步。

回去的路上心不由大好，眼見著沒人才出聲玉如琢，“你這也太牛了吧！你怎麼知道京中糧價的？”

玉如琢卻沒有回答的問題，“信送出去了？”

謝頌華算了算，才想起昨天送信的時候，玉如琢似乎是沒有靜，大約是又被困在指環里了。

便點頭又問，“你讓我寫的那都是些啥呀？為什麼上面我每個字都認得，連起來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

謝頌華撇了撇，想到之前跟他約定的規則，到底還是把心里的好奇給了下去，便問起另一個問題，“糧價真的有問題是嗎？”

這一回，玉如琢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就當是送你父親一份小禮。”

謝頌華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問起來，玉如琢又不肯說了。

不由地就想起剛才謝云蒼急匆匆的樣子離開的樣子。

夢坡居里，謝云蒼確實很急。

他立刻將跟前第一幕僚云先生請了過來，“先生可知京中糧價？”

云先生已經年過半百，見他這般急切，不由疑，“京中糧價一向控制得很好，這個時節早稻剛至，應當價格有所下降，按往年來說，約莫在六錢左右一石。”

說完便又疑問道：“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謝云蒼眉頭皺得更近了，“可今年南方一帶三四月間干旱無雨，偏偏到了五六月間，又有多報了澇災，上京的運河有幾出現決堤，今年的漕糧本還未來得及運送上來。

加上大榮作，前幾日閣還在商議，要將地方上的糧食直接陸運至邊關，這京城的存糧已然不多，現在市面上的糧食應當是太倉放的糧，而此時京城的糧價，竟然還比往年低了一。”

聽到這話云先生臉上的神也嚴肅起來，“閣老是懷疑有人在借機屯糧？”

“我在閣分管兵部，戶部的事務并不大悉，但是眼下這個況，不由得我不這麼想。”

謝云蒼眉頭皺了一個川字，“此事干系重大，你速將京城幾大倉的況清楚。”

等云先生走了，謝云蒼便連忙寫了兩封信由家丁送出去。

府里養了這麼些清客幕僚，都無一人發現市面上糧價問題，竟還是自家這個閨無意間點破了這點異常。

真不知道該氣惱還是該慶幸。

不由又想到今日在壽安堂門口遇到的事，齊氏也著實是太過分了一些！

縱然四丫頭年紀大了些，可到底是親生骨，竟怠慢至此。

且如今看來，這孩子雖然失于教養，資質卻并不愚鈍。

“來人，去慎思館傳句話。”

謝頌華再一次回到宴春臺，氣氛截然不同。

才推開門，就看到丁香等一眾丫鬟跪在地上，看樣子是已經跪了長時間了。

見著來，丁香為首，立刻俯首請罪，“四姑娘，奴婢等人知錯了，多謝四姑娘饒恕。”

謝頌華的目自們幾個人上過，只是輕輕地笑了，卻并不出聲。

徑自從們面前走過，站到了正屋前的臺階上，只居高臨下地看著們。

有的時候大聲的訓斥反倒不如無聲的威。

蘭姑姑才室搬來一把椅子，謝頌華便安然坐了，又喝了兩口茶，才笑道：“你們……都知道錯了？”

丁香這會兒都被嚇得有些腳發，“知……知錯了！奴婢們都知道錯了。”

相對于白芍來說，們這幾個人著實是福大命大，若非當時謝頌華求，這會兒還不知道是個什麼下場。

眼下這些人里頭，顯然以丁香為首，連忙膝行上前了兩步，“四姑娘，奴婢等人之前尊卑不分，言行無狀，若非姑娘垂憐，這會兒哪里還有半分面，日后奴婢們再也不敢了，只為姑娘馬首是瞻。”

謝頌華輕笑了一聲，“那倒也不必，日后的事，日后再看，能不能相得好，還兩說呢！”

聽到這話，幾個人臉上都變了，這個意思是……還沒完？

“倒也不必這麼張，”謝頌華站了起來，轉向蘭姑姑，“把東西都發給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