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雖已經知道了的份,秦七娘還是以一句“這是誰”開場。
十三娘便為們引見了林嘉,互相做了介紹。
林嘉是第一次與凌府以外的閨秀打道,也十分新奇。
姑娘們第一次相見,互相介紹,都會排個序齒,以辨別該稱呼姐姐還是妹妹。
十三娘習慣地說了林嘉的年紀,但秦家姐妹與見了禮,還是笑著只稱呼:“林姑娘。”
十三娘心熱快,正想說什麼,被十二娘不聲掐住了后腰,忽地醒悟了過來,閉上了。
金陵秦家正經的姑娘,怎會與凌家一個妾室的親戚以姐妹相稱。
所以當初十三娘想帶林嘉去參加閨秀們的雅集詩會,十二娘才不許。
其實這種聚會中,也偶爾會出現誰誰帶一位清貧親戚家的姑娘一起出席的。但林嘉不行,這個份就不行。
秦家姐妹很快就看出來林嘉在這里的作用。
若不是耐心地哄著、陪著十四娘、十五娘,有這兩個小的在,們這些大的也沒法盡興地玩。
秦七娘暗暗點頭,覺得凌家姑娘們安排得十分縝周到。
飲宴大多相似,姑娘家玩的也差不多。也行了花令,當然是以茶代酒。
林嘉到,也能對上。看得出來是讀過書的。秦家姐妹暗暗點頭。
人生得好看本來就容易得人好。尤其林嘉生得,卻不是狐類型的,純然是天然潔凈的。秦家姐妹今晨見到的時候便因的容貌對觀不錯。
如今看份雖尷尬,卻也是讀過書的,觀更好了。
只這個孩子不宜往,在凌府的時候或許能見幾面,等們回了自己家,幾不可能再見到的。
所以林嘉于們,終只是路人罷了。
旁的玩過了,十一娘又想聽琴,指名要秦九娘彈奏。
秦九娘欣然同意。
其實中間對對子、猜字謎、行花令的時候,林嘉就看出來了,秦家三姐妹中以秦九娘的學問最好。
秦十娘學問上就是個渣渣,跟十三娘這個渣渣完全是臭味相投。
十三娘從一見著秦十娘就拉著的手跟說私房話:“……不知道哪個欠的,把我在家里的事傳到我爹娘那里去了。我娘寫信訓了我一通,又寫信讓我姐姐管教我。還說過完重就回來親自管教我。”
“哼,肯定是十六郎這個家伙!”
“要讓我逮到證據,看我不撕爛他!”
看來就算是這種書香世家里,每家不見得一定能產出狀元榜眼探花,但必然會產出至一個這樣的渣渣來。
至于秦七娘,林嘉則看不出深淺來。
但從孩子們嬉笑言談中聽來,似乎秦九娘琴藝也應該是最好的。
所以十一娘嚷嚷著要聽琴,看似是想如何如何,其實是作為主人家給做客的秦九娘提供展現才藝的機會。
所以秦九娘同意得欣欣然。
沒有接過外人的林嘉,越品越覺得這里面的道道很有意思。
因是琴,林嘉還期待的。
但真等秦九娘用十三娘的琴彈奏了一曲的時候,林嘉卻覺得……好像,也就那樣?
是的,的確比林嘉目前彈得要好不。指法什麼的都是很好的。但……就是很微妙地讓林嘉生出“也就那樣”的覺來。
忽地聽到一個很短的錯音。
林嘉抬眼,正和秦七娘的視線撞到一起。顯然,在場的眾人中,只有們兩個聽出來了。
兩個人都迅速地移開了視線。
秦九娘一曲奏完,自然大凌家姑娘的稱贊。
林嘉只悄悄看著,覺得十一娘十二娘都跟從前在家學里很不一樣了。
一場局辦得相當功,也相當開心。
就連林嘉雖然要分神照顧十四娘十五娘,也覺得開心的。畢竟于而言,這等雅聚的機會就,能干見外人的機會更。
只今日這一回,就觀察到許多有趣的細節。
待都結束,匆匆趕回排院,褪了鐲子收好,趕去了水榭。
果不其然,按照凌昭一貫的節奏,今日他出現了。
林嘉歉然行禮:“十三娘那邊散得晚了一些。”
凌昭意外:“十三娘那里有什麼事?”
林嘉道:“十三娘招待秦家幾位姑娘,了我去。九公子,我們開始吧。”
便開始了例常的教琴與學琴。
凌昭讓林嘉彈給他檢查。
林嘉坐正開始彈奏。凌昭負手立在窗前,背對著。
這樣,可以避免直視,畢竟男有別。林嘉心里益發地信任凌昭了。
只在彈錯音的時候,凌昭才會回頭看一眼。
林嘉懊惱。其實自己也知道彈錯了,對音準的知是十分敏銳的。只是樂這東西,需要腦子和手的協調。否則為什麼要勤練苦練,練得了就是不行。
但忽然想起來上午的秦九娘來了,不由微微一頓。
凌昭的目就投過來:“怎麼走神了?”
林嘉大慚。探花郎親自指點的時多麼寶貴,竟然走神。忙收斂了心神,用心彈下去。
凌昭卻轉走過來:“剛才在想什麼?”
林嘉一向專注。桃子說自己關在這里面練琴的時候,完全是不知道時間流逝的。怎麼竟會走神,什麼事勾了的心神?
凌昭想知道。
林嘉難為,道:“在想秦家九姑娘。今天有幸聽了秦家九姑娘的琴。”
“哦。”凌昭問,“琴藝如何?”
林嘉的神就很微妙。
凌昭挑眉:“說真話就行,這里沒人會外傳。”
桃子南燭都是很嚴的人。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往外說。不嚴的,早就被篩下去了。
林嘉“咳”了一聲道:“其實好的,嗯,我沒有說秦家九姑娘彈得不好的意思,只是……”
“只是……”訥訥地說,“大家很期待的樣子,我也就……結果,沒有我期待的那麼好。”
看了凌昭一眼,忽地反應過來。
“啊!”醍醐灌頂,“原來如此,定是我聽九公子的琴聽得多了,就聽不進別人的了。”
凌昭抬頭看了眼天花板,又搖了搖頭。
角到底是勾起來了。
林嘉便笑了。
在槅扇門口聽喚的桃子也抿笑。
但林嘉說的的確是實話,不全是恭維。
秦九娘的琴從“技”上來講是不差的,一聽就知道是下過苦功狠練的。
但的琴聲打不了林嘉。
不像凌昭的琴,聲音漫過梅林,是平靜還是悲傷,擋不住地就沁了心脾。
“還有個事很奇怪。”氣氛好,林嘉就大膽說話,把觀察到卻又費解的事與凌昭說了。
明明秦七娘的辯音力強于秦九娘。為何看眾人的意思,都是覺得秦九娘的琴藝更高一籌。當然了,秦七娘沒有彈奏,林嘉也無從比較。
只是林嘉覺得,音律這東西,的確是需要點天賦的。
這些天的教學,凌昭就贊過林嘉,說這方面果然是有天賦的。欠缺的就是指導和練習。
凌昭很小就離開金陵了,但譜系學是世家子的必修科目,所以金陵這邊的各家男丁的況凌昭是很了解的。
但后宅這些未出嫁的小姑娘的況,就不是那麼清楚了。
凌昭沉了一下,推測道:“要麼秦七娘是庶出,要麼秦九娘父親勢大,不外乎這兩種況。”
昨日相見,凌昭問候秦大人,秦七娘站起來認領了爹,凌昭知道是哪一房的,卻不知道另兩個是哪房的。
林嘉怔了一下,道:“所以是說,秦七姑娘是有意避開秦九姑娘鋒芒的是嗎?”
凌昭頷首:“大約是。”
林嘉回憶了一下,微妙地意識到,秦七娘雖然是大家閨秀,但的行為模式和自己有點相似。
很會照顧人,很妥帖。
林嘉上午的時候以為是因為年紀最長的緣故。
但十一娘是凌家姑娘里年紀最長的,也并沒有去照顧十三娘,甚至也沒有多管十四娘和十五娘。只有十二娘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時不時地要提點十三娘一下。十四娘十五娘都是林嘉在哄著陪著。
“好復雜啊。”林嘉撓撓臉。
林嘉份限,打道更多是丫鬟婆子。主人家能接到的就只有三夫人和幾個姑娘。雖有時候能從杜姨娘那里聽到些“三夫人如何如何四夫人又如何如何”,但大多是些笑料軼聞。
真真正經的后宅相爭,還夠不著。
小作不太雅,但凌昭莫名地被那細細手指頭吸引,而且想笑。
轉念又想,這其實沒有什麼復雜的,不過最常見的后宅況罷了。只是林嘉以前沒有機會窺見而已。沒有人指點,只靠自己的觀察就發現了許多端倪。
凌昭負在背后的手,忍不住手指。
十三娘的宴散了,秦家姐妹往回走。
們也忍不住說起林嘉:“生得真漂亮。”
秦九娘道:“我看子好的,又讀過書。”
可惜出不好,否則倒值得結一下。
秦七娘道:“音律上應該有些天賦的。”
“哦?”秦九娘奇怪,“你怎看出來的?”
秦七娘道:“你彈錯音的時候,一下子聽出來了。”
秦九娘愕然:“我彈錯音了?哪個音彈錯了?”
秦七娘改口道:“我不記得了。可能是我聽錯了吧,可能就是湊巧了……”
秦十娘就喜歡十三娘這種格的朋友,對林嘉這種安靜溫吞人不興趣。
湊過來給姐姐們講十三娘的趣事:“十三娘要氣死了,非要找出這個給爹娘告的人不可……”
回到三房,三夫人問起宴席況。秦家姑娘們自然口稱贊。
秦七娘告訴姑姑:“那個林姑娘也在,有幫著照看十四娘十五娘,大家都玩得十分安心。”
三夫人沒想到們與林嘉會在十三娘那里打起了道。
大概這就是天意。含笑道:“是個妥帖人,素來對我也孝敬,最重要的是,十分地安分守己,從不輕狂。”
在三夫人眼里,這些品質就是做妾最該有的好素質。
秦家姐妹回到屋里分頭歇午覺。
待分開了,秦七娘問自己的大丫鬟:“你還記不記得,上次見到姑姑時,腕子上戴著一只品相極好的白玉鐲?”
大丫鬟想了想:“是,當時姑娘還跟我特意提了。我記得是姑的嫁妝?”
秦七娘問:“這兩日可看到姑姑有戴?”
大丫鬟道:“我沒注意。”
秦七娘便不再說了。
林姑娘手腕上那只白玉鐲,看著像極了姑姑那只。
若說是姑姑賞的……那鐲子乃是玉中上品,有些過于貴重了,不會做日常的賞賜隨便給人的。
妾的親戚……
秦七娘躺下,卻并無困意。
這一趟過來,說是三夫人上次見著們之后,十分思念出嫁了的凌家七娘、八娘。故而送們過來陪陪姑母,以思念兒的苦。
但和兩個嫡出的妹妹不同,此趟來凌府小住,猜出了此行的真意。
不比嫡的無憂無慮,像這樣養在嫡母手里的庶,不上不下地,早早地就在考慮自己的終大事了。
婚姻是一個子的第二次投胎,想到可托付終的郎君,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皎如白日的凌家九郎凌熙臣。
當然了,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嫁給這樣的風華人,誰不想過門就有誥命加。
只這樣的大家閨秀,眼界不是肖晴娘能比的。的生活中還有許多肖晴娘都不到的事與。所以見到凌昭,雖然為他的風姿談吐折服,會贊嘆會欽佩甚至會傾慕,但也不會到肖晴娘那樣“多看他一眼我死了也甘心”的地步。
且的年齡到了,婚姻之事迫在眉睫。
肖晴娘一窮二白,若犯錯,其實無可失去。若犯錯,可能失去的就太多。犯錯本太高,沒有什麼任放縱的資本。
凌家十二郎若單拎出來,在世家子弟中只是尋常。
可要是綜合門第、家風、資財、前程、相貌、婆母、妯娌等等諸多因素一起考慮,凌十二郎的綜合分數在秦七娘這里竟意外地高。
這門婚事,并不是多麼優秀,卻是極為實惠的。
秦七娘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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