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休整,第二天一大早,江婉帶著李延睿就趕到了江樓的樓下。
怪不得老院丁給他們推薦了這個地方。
哪怕繁華如江陵府城,江樓依然是鶴立群的存在。
飛閣流丹、雕梁繡柱,這些原本是江婉腦海中對古代建筑認知不多的幾個形容詞,如今總算是找到了現實模板。
江樓足有八層樓,每一層都裝飾得金碧輝煌,特別是凸出的臺,或臨街或臨江極特。
更心的是,哪怕已經是江陵府最豪華的酒樓,但并沒有讓普通客人拒之門外。
上樓去雅間吃大餐對江婉來說,暫時自然是消費能力不足的,但就在樓下大廳里點上一籠包子喝一碗稀飯還不問題。
“娘,要不咱們就在門外等也行。”李延睿的目雖然一直在江樓上上下下流連,但江婉讓他進去,卻又有些膽怯。
雖然他如今已是一個秀才,也在臨江縣見過不酒樓飯館,但裝修得如此奢華的地方,還從未踏足過,難免有些膽怯。
江婉看著他心里不免嘆。
‘弱莫爭先,人窮莫做’,這話也不知道是從哪里看到的了,現在想來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本就虛弱的人跟人爭強斗狠,有可能丟掉命,沒有見過世面的窮人乍富還有權,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貪,從而為一個罪及家族的禍害。
為了給李延睿長這份見識,江婉也非得拉他進店吃個早餐。
再說江婉也做不出為了省幾文錢就做出虧待自己的事,況且他們是來打探消息找人的,哪能麻煩人店家還不消費的道理?
好在江婉在李延睿心中的威信越來越高了,江婉前腳邁進店里,他后腳就跟了上去。
怪不得江樓能為江陵城獨一無二的存在。
哪怕他們只點了極尋常的幾樣早餐,小伙計們依舊熱招待。
江婉也沒指要等的人這麼早出現在樓下,除了時不時的回憶下,昨晚府城書院老院公給描述過的陸學政的外貌特征,一邊提點李延睿。
家里的幾個孩子,一早就將老二李延睿列為重點教育對象。
俗語說:一代做九代絕。
這是做的風險提示,做好了固然可以耀門楣,但一個把控不住自己,關乎的可就是很多人的人頭!
讀書人個個都是奔著當去的,但這時候的書院只教授科考知識,并不注重思想教育,能從儒家經典里悟到多,端看各人的造化。
別的讀書人還有宗族長輩教導,但李家就剩這麼幾個孩子,所有的重任都落到了江婉的頭上。
哪怕是趕鴨子上架,也必須走馬上任,肩負起這份沉甸甸的責任來。
好在前世也是學過很多年思想品德的人,正苗紅,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尚能令李延睿心服口服。
……
“怎麼樣,江陵的吃食不合你胃口?”陸子集剛吃了個冒油的煎餃,就見對面的晟王一副舉箸不定的樣子。
昨晚賞景閑聊,夜深了他也在江樓頂的客房里住下了,這一大早的下來吃早飯,就想趕早出城去逛逛,去赴蒼山書院的文會。
卻沒料預想晟王的口味不合。
他皺了皺眉,正準備喚伙計前來另外點餐,卻被晟王眼神示意阻止。
隨著他的目過去,只見只隔了他們一張桌子的另一邊,同樣坐了兩個人。
男子年紀不大,著書院特制的青衫袍,不知是哪家書院的學生,另一位婦人年紀稍長,估計是男子的母親。
雖然看上去不像家境優渥的樣子,但母子倆著齊整,能踏足此地的應該也家底殷實。
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什麼別的與眾不同。
正當他要開口詢問時,卻突然聽得那婦人聲音升高了些。
“……當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紅薯!咱們先找到學政大人再說,若他也有眼無珠,碌碌無為,那大虞朝的這個,咱們不當也罷!”
“嘶~學政大人,怎麼聽著有些耳啊?”陸子集有些吃驚,猛的抬頭就見對面晟王正偏了頭沖他不懷好意的笑。
陸子集后知后覺:學政大人竟然正是自己!
“咱們的皇上親封了陸大人學政之職,可不是讓你有眼無珠,碌碌無為的。若因你而令大虞錯失良才,何罪之有?”
陸子集本為這話嚇得出了一冷汗,但見著晟王角笑得直,就知道他又在拿自己開玩笑了。
“不過……‘當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紅薯’有點兒意思啊。”
被人聽了墻角去的江婉毫無所覺。
剛才正跟李延睿打氣呢,生怕他瞻前顧后的,養猶豫不決的子,“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給予你的職越大,權利越多,你需要保護庇佑的人也越多,這才是當為民做主的真正含義。”
“若大們都明白這個道理,國家自然海晏河清,政治清明,舉國上下一條心國力自然也蒸蒸日上。”
“但若盡是些只想位顯赫的昏庸之輩,每日為前程汲汲營營,咱們又何必去趟那趟渾水?”
“再等幾年,娘一定能帶你們打下萬貫家業,回去老老實實做個富家翁繼承家產有何不好?”
“噗嗤~”這回沒忍住的是陸學政。
別的不說,大言不慚說幾年之能打下萬貫家業的人還真是見,而且放豪言的還只是個怎麼看都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的鄉下婦人。
不過要真說不同也不同。
就剛才那番教子之言,雖然說得直白,卻獨匠心,鞭辟里。
這回不等晟王示意,他便起徑直走了過去。
“何人要找學政?何事?”
江婉教育兒子正教育得起勁,猛不丁的就見到一個人站在了自己的桌前。
四十多歲的年紀,形修長,玉冠束發,眉心一點聰明痣。
所有的特殊與老院公的描述一般無二。
“陸大人?”
江婉不敢相信的輕呼出聲。
什麼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
江婉打算再不相信好事多磨了。
只是一直都有注意門口的靜,這陸大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要不是大人主現,豈不是又要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