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知曉今日這一份茶水點心送的燙手，在來的路上也設想過數種來到乾元殿時會到的形：端著茶水點心進殿中，對上靖國公，或許是靖國公拍案而起，當即發難；亦或者冷言冷語，一言不發；甚至，他開口冷嘲熱諷讓“遠離”林斐的設想都想過了，卻……單單沒有想過眼前這樣的形。

案旁是單手支著下閉目不知是在養神還是在打瞌睡的靖國公，而他的後，僅一步之遙的地方，趙孟卓墜樓那一日好一番裝模作樣翻他的，那個名喚常式的朝廷命面皮青紫，舌頭吐出的跌坐在那裡，脖子裡纏著一條墨的腰帶，至於腰帶的來源……溫明棠看向靖國公鬆鬆垮垮的袍，閉上了眼睛。

宮中的巡邏護衛也在此時聽到靜聲趕了過來，爲首的護衛顯然是不曾料到會看到這等形：聲音的來源是出自乾元殿，陛下召臣下宮便會定在這裡，一般而言，便是要做什麼也不會選在這裡，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行惡。

是以，他們聽聞驚呼聲時只以爲是出了什麼摔了、傷了的意外，甚至還提前令一個護衛去太醫署那裡將最擅治跌打損傷的太醫請過來，以備不時之需，卻不想待得趕到乾元殿時才發現這太醫署的太醫是不必請了，該請的，是仵作纔是。

死了一個朝廷重臣，在場的只有靖國公，同一個立在殿外的子，子的腳下還有翻了一地的茶水同點心，似是過來送茶點的，方纔那驚聲就是發出來的。

可……看那子的打扮又不似宮婢，護衛統領不敢擅作主張，只命人守在了乾元殿前，自己則趕去求見陛下了。

此事發生在宮中，必然是要請陛下來做主的。

……

……

溫明棠被護衛帶至了一旁，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新帝便出現在了乾元殿前。

這還是溫明棠頭一回看到這位傳聞中的新帝，他樣貌俊秀，同貌端莊的皇后很是般配。五細看其實有些先帝的影子，只是瞧上去，目明亮而堅毅，同先帝給人的萎靡之截然不同。

同一衆護衛一道叩頭跪拜之後，新帝只看了片刻殿中的形，便轉頭向溫明棠看來，開口問道：“可進去過了？”

溫明棠搖頭，道：“回陛下，不曾！”

新帝點了點頭，又問護衛：“可曾進去過了？”

護衛搖頭：“回稟陛下，因人命之事事關重大，不敢隨意踏其中，免得壞了證據同線索。”

“做的不錯！”新帝聽到這裡，誇讚了一句，而後看向殿中，道，“讓大理寺的人同刑部張讓過來看看吧！”

雖事發突然，可陛下召見，又是出了這等大事，是以，前後統共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大理寺的人同那位刑部的名喚張讓的員便出現在了乾元殿外。

因著旁人不曾進，殿依舊保持著事發時的模樣，從殿外向裡去：空曠的大殿之顯得乾淨又雜。

說乾淨是因爲此殿並不住人，只陛下召見臣下時，偶爾選在此殿。整個大殿之只一張四方的案幾同案幾旁四隻團，旁的什麼都沒有，一眼去，乾淨的厲害。

說雜是因爲案幾旁坐著的靖國公以及他旁不遠麪皮青紫的常式，死去的常式橫躺在那裡，袍皺的，兩隻穿不易的靴丟在了腳下不遠，看著有些說不出的雜。

殿沒有尋常命案現場可見的腥味，比起尋常的命案現場也乾淨了不，甚至不管是人的死法還是兇手，也似乎“清晰可見”。

聽到外頭的靜聲，靖國公擡頭向出現在殿外的一衆人去：人羣中一吏部員袍的張讓很是顯眼，他曾同死去的趙孟卓同在大理寺做事，算是曾經的同僚，因對刑罰之事更有天賦，便被調去了刑部。

他查案手段自然不弱，只是比起一旁大理寺的林斐來，到底遜了一些。

陛下之所以將張讓調來……靖國公自嘲的苦笑了一聲：眼下他是殺害常式的嫌犯，作爲自己的次孫，林斐自是要避嫌的。

站在殿外的林斐遙遙看向靖國公俯施了一禮，而後對後的劉元同白諸以及趕來的吳步才道：“此案我需避嫌，爾等聽張大人調度便是！”

一旁的張讓朝他拱了拱手，邁步走了進去。

林斐站在殿外，目隨著他們的走將殿的形看了一番之後，便去一旁見了溫明棠。

不等林斐開口，溫明棠便說了起來：“我一來，便見靖國公閉目不知在養神還是在打瞌睡，死去的那位大人跌坐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殿柱旁，麪皮青紫，吐著舌頭，脖子上纏著腰帶。我那時了驚嚇，手裡的茶點摔了一地，靖國公便睜了眼，見是我，待要發作，我那時全然懵了，指著他後驚了一聲，他這才轉，似是纔看到那大人一般，喚了一聲那大人的名字，那大人的便落了下去，而後……護衛便過來了，靖國公也未再過，只等……只等你們來了。”

溫明棠將當時的形說的很是詳盡，待到說罷之後，又看了看四周，眼見護衛離得遠，遂湊近他，低聲音道：“今日我過來送茶點其實皇后那裡同靜太妃那裡都有安排。”

林斐聽到這裡，眼神微微一凝，頓了頓，擡頭看向道：“我道今日乾元殿外怎的無人把守，竟是這個緣故。”

溫明棠“嗯”了一聲，又道：“皇后娘娘讓……皇后娘娘道讓我來送茶水是爲了試探靖國公，靜太妃那裡……則是以趙司膳出宮之事做威脅，命我來送茶點的。”

雖對皇后印象不差，可事關人命案，溫明棠自是要說清楚了，試探靖國公是皇后娘娘所言的，真假之事涉及案子便不是信與不信便能定下的，一切還要證據說話。

林斐聽到這裡，目閃了閃，正要說話，劉元卻在此時自乾元殿走了出來，行至林斐邊，道：“林卿，那位常大人確實是被腰帶勒死的，腰帶上頭的刺繡修補過，據靖國公確認，是他的。”

林斐“嗯”了一聲，看向劉元，等他繼續說下去。

劉元看向林斐，目有些複雜，頓了頓，繼續說道：“觀其手上的傷痕，臨死前當劇烈掙扎過，靜應當不小。”

這話一出，莫說林斐了，就連溫明棠也暗道了一聲“糟糕”！

支撐下的姿勢註定了靖國公便不是閉目養神，是在打瞌睡也必然是淺眠，一點靜聲便會驚醒。就如溫明棠那茶盞落地聲會驚醒他一般。既如此，常式在他邊被勒死，一步開外的靖國公會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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