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虛道人走到破舊的大門前,猶豫了良久,好幾次抬起手來,又放了下去。
但最後,他還是鼓起勇氣敲開了大門。
開門的是一個材佝僂,拄著拐杖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看著得有七十多歲了,滿臉的皺紋,而且眼睛似乎也有些不太好,覺都看不清楚我們似的,視線完全沒有焦點。
雲虛道人一看到這老太太,頓時激得渾抖。
但是他醞釀了半天,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怔怔的看著眼前的老太太,眼中寫滿了人世滄桑。
我想這一刻他心中的諸多慨,萬般,絕不是我們這些旁觀之人所能夠會到的。
出走半生,歸來已是暮年。
最重要的是,這妻子也已是老態龍鍾,行將朽木,青春芳華早已不在,只剩滄桑佝僂之軀。
這種況下,雲虛道人還能夠認得出來,我覺都已經是奇跡了。
「你們找誰呀?」
老太太斜著眼睛打量我們半天,才總算是看清楚人。
「秀枝,我回來了。」
雲虛道人一句話說出口,接著便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老淚縱橫,愧疚不已。
「我對不起你啊......」
「大兄弟,你到底是誰啊?」
老太太這下徹底看懵了,連忙拄著拐杖迎上前來,滿臉不解的看著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雲虛道人。
「我是文遠啊秀枝,當年我離家出走的時候,我們婚才兩年,孩子一歲都不到,是我害了你啊,讓你等了我一輩子。」
雲虛道人老淚縱橫,發自心的懺悔著。
「你是張文遠?張員外家的公子?」
老太太聽到這裏,頓時有些激了起來,連忙將雲虛道人扶起來道:「那時候他們都說你死在了外邊,沒想到你竟然到現在都還活著,你這次回來是......」
老太太有些不解的看著雲虛道人。
「我就是回來看你一眼,畢竟這輩子負了你,也愧對你們母子,若有生之年不來看你一眼,我心結難消。」
雲虛道人說著抹了抹眼角的淚痕。
「我不是秀枝,張公子你真是老花眼了,連你妻子都能認錯,你妻兒他們早就已經搬到城裏去了,我只是暫時住在這裏,順便幫忙打理一下這座老宅而已。」
老太太拿拐杖了地面,不無埋怨的說道。
「你不是秀枝?」
雲虛道人一聽這話,直接就傻在那裏了。
我們幾個人也是齊齊手扶額,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
這雲虛道人也真的是太草率了,你都認不出來了,就問清楚再說唄。
這下好了,又是下跪又是痛哭流涕的,自責愧疚的話還說了一大堆,結果就不是他妻子。
這不是搞了個寂寞嗎?
先不說他自己尷不尷尬,我跟林澤他們幾個人是看著,都覺尷尬的不行。
「這下道長真的是草率了啊?」
林澤齜牙咧,有些不忍直視的說道。
「其實也正常,畢竟都半輩子沒見過面了,換了誰估計都認不出來了。」
我趕幫忙打圓場。
「認不出來也不能認啊,這搞得......嘖嘖。」
林澤說著搖了搖頭,隨即又是一陣嘖嘖稱奇。
這時雲虛道人也走了過來,看到我們幾個年輕人,頓時老臉尷尬的的頭都抬不起來了。
「道長,你也彆氣餒,既然你老婆孩子都已經搬到了城裏,那我們繼續去找就是了。」
我趕安了雲虛道人一下。
「要不......還是算了吧,就不找了。」
雲虛道人滿臉糾結的說道。
「都到這一步了,哪有不找的道理?走道長,我們這就去城裏找。」
林澤說著走上前來,直接拉著雲虛道人就往鎮子外面走去。
「先問一下搬到城裏什麼地方去了啊?你直接這麼冒冒失失的跑到城裏去找,那不是大海撈針嗎?」
我連忙喊了一聲。
「好像也是啊?」
林澤這才反應過來,然後又跑去問那個老太太。
「阿婆,您知道他老婆孩子搬到城裏什麼地方去了嗎?」
「那地方我去過一次,但是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回民街八十六號,你們到城裏的回民街上打聽一下應該就能找到,秀枝兒子是在那裏開汽車修理部的。」
老太太回憶了一下說道。
「行,那謝謝你了阿婆。」
林澤問到了地址,趕又興地跑了回來,然後招呼我們就往城裏趕去。
那份積極的勁頭,簡直像是要去幫他找老婆似的。
就這樣,我們幾個人又一路浩浩的趕到了城裏,然後找到了這條所謂的回民街。
街上的鋪子大都已經關門打烊,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家燒烤店還開著門。
這時候按照時間已經是晚上了。
我們沿著街道一路找過去,很快就找到了86號。
這是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樓,樓下鋪面,樓上住人,後面還有個院子,看著倒是不錯的,大門裝修的也是頗為氣派,算是富足家庭,最起碼奔小康了。
我們幾個人在外面打量了一番,然後雲虛道人才上前去敲了門。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剛才已經將滿腔的,全都喧泄在了那個老太太上的緣故,還是什麼,總之這會兒雲虛道人看著,明顯就沒那麼激了。
伴隨著一陣由遠而近的稀稀拉拉的腳步聲,大門終於開了。
來開門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長得斯斯文文,還戴了一副黑框眼鏡,典型的大學生模樣。
那年輕人估計是有點兒膽小,一開門看到我們這麼多人,臉上神明顯有些張。
但他還是禮貌地問了一聲,「你們......找誰?」
雲虛道人被這麼一問,直接就不知道該說啥了。
尤其是面對這麼一個小年輕人,他本沒辦法將自己的緒帶進去。
我想如果這真的是雲虛道人的老婆孩子家裏的話,那這小年輕顯然就是他孫子了。
別說看年齡還真跟我差不了多。
「你是秀枝嗎?」
我看雲虛道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只好幫他問了一聲。
「我......不知道。」
那年輕人非常果斷的搖了搖頭,神也多顯得有些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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