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異想天開”，陳星凌一開始只當是小孩子的一時胡鬧，并沒有往心里頭去。

不料回到家，便看到兒子和顧玄坐在院子里背課文，而且背的是大名鼎鼎的《醉翁亭記》，陳星凌不自覺后知后覺發現最近小虎子似乎總跟顧玄一起學習，心里暗自覺得不妙。

“虎子，別去打擾姑姑。”陳星凌喊：“喝點兒溫水，然后玩去吧。”

顧寅末搖頭，笑瞇瞇答：“不了，我想要學習。姑姑說這些是高考必考的古文和古詩，我打算這幾天都要背起來。”

陳星凌一臉狐疑問：“你姑姑要高考，而你是小考，別混為一談。你只要背一些常用的古詩，通俗易懂短小悍的那種就夠了。”

顧寅末搖頭：“那些我早就會了。爸爸前一陣子陪我背了古詩三百首，我都已經全部會寫會背。我現在要往更高難度的中長篇古文出發，爭取早些背完。”

陳星凌看著依偎在竹子下方的一大一小兩個影，心里一陣郁悶，轉跑去書房找顧奇。

天仍有些早，趙小杏已經在廚房做飯，顧奇不必去打下手，正在書房里看書。

“……什麼？”顧奇一臉茫然：“他去崇文中學了？要去班？”

陳星凌知曉顧奇向來有一說一，他既然不知，那便是真的不知。

“他最近有沒有去水越小學上課？都是你早上送他過去的吧？”

顧奇搖頭：“這一周多沒有。阿玄說順路接送他過去，所以吃過早飯后，都是阿玄載著他出門。下午跟以前一樣，都是他自己走路去廠里找我。下班以后我會載他去兜兜轉轉，去江邊玩河沙畫畫，背一背古文古詩。”

陳星凌苦笑呵呵：“照這麼說，他就沒去上課——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沒去水越小學上課，而是溜去崇文中學那邊上課。”

“他去阿玄那邊上課做什麼？”顧奇茫然問：“他一個四歲大的孩子跑去那邊湊什麼熱鬧？”

陳星凌一臉生無可：“聽說他去找李校長，央求說他要去高三理科班班。也不知道班功了沒……而我這個媽媽，你這個爸爸，目前為止都還被他蒙在鼓里，一無所知。”

顧奇：“……”

片刻后，顧奇牽著陳星凌走出書房，繞過長廊，下臺階來到院子里。

“寅末，你過來。”

小虎子正在跟顧玄嘰嘰咕嚕討論題目，聽到爸爸喊自己，便將手中的大本子塞給顧玄，蹦蹦跳跳跑了過來。

“爸爸！媽媽！”

顧奇看著目前只長到自己大的小不點兒，本來想要繃的俊臉不染上一無奈，擺冷臉擺不出來。

“寅末，最近你在學校表現得怎麼樣？”

小虎子的眼睛賊溜溜轉了轉，脆脆答：“好的！老師一直稱贊我來著！”

陳星凌笑問：“什麼時候期中開始呀？好像快了吧？”

“……不知道。”小虎子口答：“應該快了。”

顧奇淡聲：“下周不就是期中考試了嗎？怎麼？你還不知道？老師沒告訴你呀？”

小虎子驚訝瞪眼，白噓噓呼呼的小臉滿是躲閃。

知子莫若父，也莫若母。兒子有沒有說謊，顧奇和陳星凌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顧奇沉聲：“顧寅末，你是不是沒去上課？嗯？實話實說！”

媽媽平時都是喊他“小虎子”，而爸爸則不一樣。

玩耍開心的時候，爸爸喊他的名比較多。平時爸爸總會一本正經喊他的名字，連名帶姓的況之又。

一旦爸爸連名帶姓喊自己，那便只有一個原因——爸爸生氣了！

小虎子嚇了一跳，連忙埋下腦袋，然后一溜煙跑了。

接著，他找了自認為的“救星”——顧玄來了。

顧玄怯怯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陳星凌，發現已經東窗事發，只好老實一一待。

自年頭開始，小虎子就升級為六年級的班生。雖然邊都是十四五歲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可他的績卻讓一眾哥哥姐姐刮目相看，佩服連連，很快又都一個個無奈表示塵莫及。

小虎子幾乎能過目不忘，看過的字、詞、語、古詩古文都能一一背誦。

不僅如此，他的數學非常出，初中高中的數學都能輕松把握。

“他找人借了初中的課文自學，都全部學會了。后來，他找了三月四芳們還借了高中的課文，先后也都學了。他的數學水平比我好多了，我不會的題都是他教我的。他現在就是地理和政治差了一些，其他都已經學得很好。他說……反正要跳級，不如直接跳去讀大學。所以，我便帶他一塊兒去上課。”

陳星凌一臉哭笑不得，問：“老師沒將他攆出來嗎？”

顧玄支吾：“他……他還小，我說是我的侄子。老師見他不吵不鬧，還會拿筆寫字，就沒去管他。而且，我們坐在最后一桌，不會打擾到其他人。”

顧奇有一套跟兒子通的特殊方法，直接問出心中疑。

“寅末，你做什麼要去高中班？你現在才四歲而已，不急著去讀大學。”

小虎子委屈嘟：“可我想讀大學嘛～～”

陳星凌道：“想讀大學可以，等你長大了再說，你現在才四歲——不用急呀！”

小虎子搖頭：“我不天天去上學……好無聊哦！”

額？

陳星凌和顧奇都被他逗笑了，反問：“你不上學，那你還跑去高中聽課做什麼？你不想學，那就別去學呀。要不，你還是回廠里的兒園吧。每天跟小朋友們玩耍，唱唱歌，畫圖畫。中午跟爸爸一塊兒去食堂吃，傍晚爸爸下班后就去接你。跟去年這時候一樣，好不好？”

小虎子卻不樂意了，解釋：“可你們都說了，長大了就必須讀書。兒園讀完就去讀小學，小學讀完就初中，然后去高中。高中結束還得高考，高考完還得去念大學。既然長大了都得讀一遍，那我干脆一并讀完不就行了。那樣的話，我就不用天天去上學了，反正都讀完了。”

陳星凌：“……”

顧奇：“……”

“話不能這麼說。”顧奇循循善：“學海無涯，人外有人。知識是學不完的，書也是念不完的，我們該有活到老學到老的決心，充實自己的人生，不斷富自己的見識和知識儲備。寅末，你不該把讀書當必定完的任務。讀書學知識的快樂是無窮無盡的，該發現這樣的快樂，讀書學習的過程。”

“唉！”小虎子托著胖乎乎的臉頰，小大人般嘆氣連連：“我自己看書學習的時候，還是高興快樂的。可老師教得好慢哦，一節課說來說去，也就那麼一兩道例題，我早就會了，聽得我好無聊好想睡覺哦。我不是不讀書，我是不去學校上課。”

原來如此！

陳星凌繼續推薦：“不上課沒問題，還是回去讀兒園吧。跟哥哥姐姐們抓迷藏，玩丟手絹，老鷹做小——多快樂呀！對了，姍姍姐姐還在廠里的兒園讀呢！你現在回去的話，還能跟繼續同班哦。”

孩子嘛，就該開開心心玩耍，沒心沒肺樂悠悠，開啟人生的第一步該是歡樂年。

不管兒子會不會聰明，智商多高多高，更希他是一個心健康的好寶寶。該玩玩，該吃吃，該睡睡，跟同一年齡段的孩子一般上兒園，而不是在一群大人中做一個“出類拔萃”的所謂“小神”。

小虎子嘟搖頭：“不了，我玩的他們都不懂。他們玩的那些，我又覺得好稚好無聊。我想麻利把書通通讀完，然后做自己喜歡的事去。”

陳星凌罷罷手：“不讀了，等你七歲的時候再去上學吧。現在喜歡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只要注意安全沒危險就行。”

“真的？！”小虎子頓時興起來：“媽媽，我想要去研究核潛艇！”

陳星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