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咚咚咚響起,三三兩兩的學生先后涌出教室,一窩蜂沖向飯堂一路狂奔。
陳星凌迅速將作業最后幾個字刷刷寫完,然后攔在學習||委員走出教室前將作業本遞了上去。
學習||委員瞥了一眼,不敢置信問:“這麼快?老師下課前布置的——你就都做好了?”
陳星凌笑呵呵:“是啊!趕快寫完趕上,我明天早上可能會晚一點過來,所以提前上。同學,辛苦你了。”
其實,所謂的“明天可能晚一點”是——明天不來了。
學習||委員沒說什麼,撇撇將作業本收進書包。
“行吧,我也只能幫你背回宿舍又背回來。幸好不重,不然我可不干。就你一個人整天搞特殊,不是最先就是最慢。”
“對不起啊。”陳星凌賠笑連連:“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如果有遲的況,麻煩你跟我說一聲。謝謝謝謝!”
俗話說手不打笑臉人,學習||委員見態度誠懇,笑臉相迎,也發作不起來。
“不用謝,這也是我的職責嘛!”
陳星凌笑瞇了眼睛,從兜里掏出十幾顆糖,給學習||委員分了三四顆,旁邊的同學也都一一分。
“來來來!這是我哥從外地給我帶的糖,大家賞臉嘗嘗看。”
誰都擋不住糖果的,尤其是每天只能待在學校飯堂吃飯的一眾同學,看到糖幾乎都是雙眼發亮。
“哎!我也要我也要!”
“謝謝!謝謝陳同學!”
“媽耶!糖來著!謝謝!”
因為剛恢復高考的緣故,同學的年紀參差不齊,有些已經二十好幾,有些二十出頭,有些則是十七八歲。
陳星凌不老也不年輕,算是中等水平。不過,班里只有三四個同學已婚,而是唯一一個不僅已婚還是有孩子的。
班長聽說有家室有孩子,而且孩子只有三四歲,考慮家里有孩子要照看,偶爾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應卯過去,不會過度追究考勤問題。
陳星凌時不時在教室里發一些小零,像山楂糖糖,讓大伙兒漸漸對改觀熱絡起來。
畢竟在這個質匱乏的年代,零算是稀罕。能舍得將好吃零食拿來跟大伙兒分的同學,絕對是大方又熱的好同學。
班長本來在黑板,聽到下方驚呼聲道謝聲連連,連忙扭過頭來。
“喂!陳星凌!你又發糖了?!上次我沒有!快!快給我來兩顆!”
陳星凌手上的糖早就被一搶而,聳聳肩罷罷手。
班長失委屈癟。
不料,陳星凌迅速從兜里又抓了一下,掏出三四顆來。
班長瞬間驚喜笑開了,樂顛顛撲了過來。
“你就不能別那麼調皮啊?班里就你最頭!要你兩顆糖,還得被你整得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上的!怪會折騰人!”
陳星凌笑哈哈將剩下的四顆都給他,調侃:“你懂什麼呀!這驚喜來著!”
“行行行。”班長趕忙吃了一顆,然后憐惜般將剩下的三顆收進上袋子。
一旁的副班長打趣:“喲!剩下的要去討孩子喜歡吧?是吧?”
眾人嘻嘻笑開了。
班長紅著臉搖頭:“……沒有!沒有的事!”
有好事的男生喊:“還不承認!誰不知道你喜歡上外語系一個漂亮孩子!整天蹲在人家宿舍樓下裝偶遇,還屁顛屁顛幫人家提熱水壺呢!”
眾同學哄堂大笑。
班長窘得不行,趕忙躲回去繼續黑板。
剩下的同學不多,人的時候說話也就被太多顧忌。
有同學笑嘻嘻問:“陳星凌,聽說你的孩子都三四歲了,那你跟你的人結婚幾年了呀?”
正在收拾書包的陳星凌答:“差不多五年,我兒子現在四歲了。我們結婚不久就懷上孩子,孕期加上兒子的歲數,就是我們結婚的時間。”
“哇!十五六歲就結婚呀?真快哦!”
“古時候的孩子都是十二三歲議親,十五歲及笄就能親。陳星凌你的手腳也忒快呀!”
“我們都是同學。的孩子都四歲了,我們都還沒人要呢!”
眾人嘻嘻哈哈笑開了。
陳星凌將書包甩上肩膀,道:“你們不是沒人要,你們是要爭取以后找一個更好的。我十八歲結的婚,算是年。我呢,已經嫁人生娃,家庭這一方面已經定格了,而你們還有無限的可能。我呀,只能往其他方面尋求更好的發展,比如來渝大讀書。”
同學們有些羨慕不已,有些則覺得不屑。
“年紀輕輕就嫁人,萬一遇人不淑……后悔也來不及呀!”
“太早下決定,萬一將來遇到更好的人——左右為難吧,甚至是心有不甘。”
有捧著哲學書的同學抬眸,微笑晃著手中的書本。
“有一天,柏拉圖問他的老師蘇格拉底說什麼是。蘇格拉底就讓他到麥田里去摘一串最大最金黃的麥穗來。老師還說,只能摘一次,而且只能往前走,不許回頭,也不許摘兩次。柏拉圖按照老師的要求去做——你們猜他最后怎麼著?”
陳星凌腳步微頓,笑答:“最后兩手空空走出了麥田,什麼都摘不到。”
同學笑瞇瞇點頭:“對,他啥都沒摘到。他說,因為只能摘一次,又不能回頭,即便看到最大最金黃的,因為不知道前面是否還有更好的,所以就沒有摘。越走越覺得不如之前看到的,最終錯過了最大最金黃的,于是最后什麼都沒摘。蘇格拉底說:這就是。”
眾人聽罷,都先后陷思索中。
陳星凌一時來了興趣,繼續道:“有一次,柏拉圖問他的老師什麼是婚姻。老師讓他進樹林里砍下一棵最大最茂盛的樹,最適合放在家里當圣誕樹的樹。同樣只能砍一次,而且只可以往前走,一樣不能回頭。柏拉圖擔心無功而返,只帶了一顆普普通通,不算很茂盛,也不算太差的樹回來。”
班長扭過頭來,疑問:“他找不到最大最茂盛的樹嗎?”
陳星凌輕笑:“老師也這麼問他,怎麼只帶了一棵普普通通的樹回來。他說,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當我走到大半路程還兩手空空的時候,看到這顆樹還不算太差,就干脆砍了下來,免得錯過了最后又什麼都帶不出來。蘇格拉底告訴他,這就是婚姻。”
眾同學你看我,我看你,都先后笑開了。
班長略有些不好意思問:“陳同學,你的人……是干啥的?他在你眼中也就是普普通通不會算太差,是這個道理嗎?”
“是,也不是吧。”陳星凌搖頭:“在我看來,我的未來可能會遇到更多更出的男人,他只能算是‘不會太差’的那棵樹。但在我的心中,他永遠都是那串最大最金黃的麥穗。既然選了他,就該這麼想。在其他人眼中,他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在我的心中,他會一直是最好的。”
“哇!彩絕倫!”
“說得真好!”
“bravo!”
好幾個同學帶頭鼓起掌來,甚至還有人豎起大拇指。
班長也是一臉益匪淺的模樣,主上前跟握手,又跟拿著哲學書的同學握手。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天呀,我總算是大開眼界一回。咱們班就得多來幾次這樣的討論會,不能總跟平時一樣靜悄悄的,男生只跟男生玩,生也只跟生玩。大家就該多聚聚,說說自己的觀念,暢所言,勇敢地表達自己。”
幾個同學都答答搖頭,嘻嘻笑著。
班長指著陳星凌道:“你們看!陳同學一向都非常自信,你們該學學,跟一樣大方自信才行。”
“我可不行。”陳星凌罷罷手:“我忙呀!沒空搞活,上課都經常翹課,班長你能不揭發我,我已經夠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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