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奇劍眉微挑，轉而驚訝低笑。

“星兒，想不到你看問題竟如此長遠……你分析得很對。阿異的手能力打小就很不錯，確實不好埋沒了。趁著年輕學一些實用技傍，比什麼安逸穩定單位都要好。”

有道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妻子這幾年來不僅子變得更開朗更自信，見識也越發有深度和廣度。

“嘻嘻！”陳星凌被他贊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這幾年我看了不書，認識的道理比以前多。大道理還不行，但小道理還是懂一些的。供銷社現在看著水多，但未來就不一定了，是吧？倘若是孩子，安逸穩定些自然是上上之舉。但男孩子不一樣呀！不如趁著年輕學多點兒本事，開闊視野漲漲見識，才不枉年輕一場。”

趕快趁現在把秦甜甜安頓在上京城，省得跟著跑去渝城，整天跟臭蒼蠅似的惦記自家老公。

另外，顧異小叔子是一個癡好男兒，也不忍心他重蹈上一輩子的覆轍。

顧奇贊許點點頭：“不錯，這樣安排更妥當些。等阿異回來，我會勸他早些返城，然后去南方跟我們匯合。他可以先當技工人，慢慢學幾年看看。只要學到真本事，以后不管是大船廠或是航船修理廠都適合待。未來的工作選擇范疇更大，發展空間也更廣。”

陳星凌推了推他，低聲：“這事且不要跟咱媽說。心心念念想要小叔子去供銷社工作，如果被知道了，指不定得鬧起來。”

極品婆婆是那種見錢眼開，鼠目寸的婦人。盯上供銷社的單位是貪圖人家能經常發一些糧票油票，偶爾還能發幾斤大米或一些小玩意。

可不知道供銷社在十幾年后會逐漸被取締解散，最終消失在時間長河中。

顧異如今只有二十來歲，正是學習知識技的大好年華。如果現在選擇去當一名普通“導購員”，安安穩穩安安逸逸過下去，四十來歲的時候便得面對中年下崗的大危機。

人到中年失去工作，力和都比不得年輕人，想要重新開始是難上加難，更別說安逸了近二十年的人，可能連重新開始的勇氣都沒有。

婆婆哪里懂這些道理，滿腦子滿心思都在供銷社的好福利上。萬一被知道了，肯定得鬧得飛狗跳。

“不怕。”顧奇解釋：“我暫時不跟說，等事明朗下來，我再跟仔細分析利弊。如果我能帶著阿異去渝城船廠，給他一份正式工作，還能學到最先進的船舶技，媽應該會答應的。”

只要工資高，福利好，自家老媽子絕對舍不得拒絕。

如果秦家真要自己幫秦甜甜落實一份工作，倒不如先用供銷社那邊的關系幫一把。至于能不能，還得看自己的運氣。

這時，門外響起李瑛的吆喝聲！

“阿奇！阿奇！你在里頭不？不是說換服嗎？咋弄了大半天呀？天都要黑了，可別讓你秦叔叔和阿姨等久了！”

顧奇淡聲：“好了。”

陳星凌松開他的胳膊，溫幫他整理領。

“行了行了，你去吧。”

顧奇微微一笑，轉打開門離去。

正在前院追著大黑狗玩的小虎子噠噠跑了進來，氣鼓鼓問：“媽媽，爸爸去哪兒了？我要跟著去，他說不行！”

“他有事出門了，晚些才能回來。”陳星凌倒出溫水，從窗口的草繩上取下小巾，喊：“虎子，過來洗臉洗手。”

小家伙頑皮得很，半晌不見人影，回來鐵定就滿臟兮兮，臉上手上都是污垢。

“真的嗎？”小虎子遲疑眨大眼睛，忐忑問：“他還會回來嗎？”

陳星凌微愣。

兒子打從記事起邊就沒有“父親”這樣的角，突然一個高大俊如神的爸爸從天而降，給他帶好吃的、騎自行車載他、帶他去坐驢車、還幫他洗澡澡。

小家伙這幾天高興得不得了，驟然發現爸爸出去不帶上他，難免會擔心爸爸是不是“回自己的地方”去了，又要消失了，揪心以后“有爸爸的幸福”日子不會再有。

蹲了下去，溫拭兒子的可小臉蛋。

“會，爸爸他晚些一定會回來。小虎子，以前爸爸是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學習，離得太遠了，所以沒法回來，只能等學習完了再回來。他要學習要工作，所以我們才沒法跟他住一起。現在不一樣了，爸爸的工作穩定，還有獨立的套房住，所以他來接我們跟他在一起。以后呀，我們一家人就不分開了。”

“真的？”小虎子不敢置信問：“跟……跟小妮兒家里的爸爸一樣？我每天都能有爸爸？真的？”

陳星凌暗自心疼，忙不迭點頭。

“真的真的。從今以后，你每天都會有爸爸，不會再跟爸爸分開了。”

小虎子聽到媽媽的保證后，總算不那麼張了。

“那我……我要等爸爸回來。”

他雖然小，但他知道偶爾媽媽會哄騙他，說到的事沒法做到。他擔心他睡著了，醒來以后爸爸就消失不見了。

陳星凌明白小家伙的心思，痛快答應了。

“好，媽媽陪你一起等。不過外頭太冷了，我們就在屋里等，好不好？”

小虎子乖巧點點頭。

陳星凌幫他洗臉洗手，發現小棉已經臟得看不出來原來的，便幫他換了一條干凈的。

倏地，想起昨天換下來的小棉還沒有洗，正堆在角落里發臭。

小孩子長得快，棉貴也不容易做，所以陳星凌去年特意將小棉做長一丟丟，今年小家伙穿起來剛剛好，明年冬天會短一些，但還是能接著穿。

這時候的服，不管是大人的還是小孩的，都是一大堆補丁。

手肘、膝蓋、部和腳，都是最常見的打補丁地方，磨掉以后就補丁上繼續穿。

大人的服一般都是“新三年舊三年，補補又三年”，但小孩子長得太快，尤其是這個時候的孩子，竄個頭飛快，所以一條小棉頂多穿三年。

小家伙太頑皮，去年棉膝蓋上的兩個地方都必須打補丁，前年的已經塞不下他的大，目前只剩這麼三條小棉換來換去。

這邊的冬天大多數都是天，燦爛的日子得可憐。棉一洗就難干，晚上放外頭吹風經常能凍冰，大多數時候只能在炕上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