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在時空之鏡上緩緩消失，江逸看到，晚年武則天像是釋然了什麼一般，重重地呼了口氣，笑道：

“果然，即便是當年的朕知道了一切，也依然會選擇這麼做。”

“正如你剛見朕時所說，近些日子，朕已經打算明年回長安了，朕一直在想，既然遲早要還政于李家……”

“那朕，為何要執掌天下？”

武則天緩緩，從天樞旁，走到了江逸面前。

江逸心知，武則天還政于李的心并非全是心甘愿，晚年是想過讓武承嗣或武三思其中一人當太子的。

若非狄仁杰帶頭勸了勸，最后是不是傳位李顯還真不好說。

這位帝，心中亦有開拓武周萬世之基的想法，只可惜，當時人心依然在李家。

“尤其是當朕得知，李隆基竟然剛登基就要推翻朕的天樞時，朕更加懷疑所做的這一切，朕也想建立不朽的功績，到最后，只二十年，天樞就沒了？”

“先祖無需懷疑，您是華夏的有功之君，這是李隆基的錯，不必強加于您個人上。”

江逸十分嚴肅地看著武則天。

“先祖雖然沒有將武周延續下去，但創造了一個前所未有，之后也很難再有的大盛世。”

江逸謹言道：“唐高宗的病并非由您引起，無論當時是誰做皇后，高宗該生的病還是會生。”

“但，不是誰做皇后，都能如您一般出類拔萃。”

“若無您敢于打破常規，輔佐高宗，大唐權利更不知旁落誰手，誰也無法擔保，會不會有新的權臣，甚至是臣出現。”

江逸據自己看過的文件，客觀地分析道，那個時候的李治不好，腦栓迫視覺神經，導致后期不能視。

試想，若是在他邊的，不是武則天，而是一個臣、宦、權臣，大唐天下會如何？

誰敢說，站在這樣的李治旁，會生不出想要濫用權柄的心？

“是的，見過年輕的自己后，朕已然不再猶豫，就算是重來一次，朕依然會做那萬人之上的帝！”

武則天目冷凝，釋然，且不屑道：“這天樞哪怕朕殺了李隆基，也依然可能有別的皇帝去毀，但朕不能因此，就沮喪了。”

“朕百年之后，會立下無字碑！”

“后之事，任由后人評說，千秋史書，自有公斷！”

武則天拂袖，不再看向天樞，果斷往萬象神宮走去。

雖已七十多歲，已有疾纏，但這一刻，的背影卻充滿氣勢，每一步給人的覺都充滿力量。

江逸知道，這才是武則天該有的樣子，只不過今天所知道的一切，都遠遠超出了的認知，這才讓頗為懷疑自己。

做好這一生該做的，對于每個人來說，都可以算是功。

至于死了之后，別人怎麼說，誰又需要過多去在意呢？

人可以把活人罵死，難不還能把死人罵活？

無數在當世心念后世，為后世踏踏實實做下功績的人，可以說，都是值得尊敬的先輩。

因為，除了對自己未年的子之外，他們對后世其他人的考慮和擔當，從來都不是義務。大風小說

哪怕是作為皇帝，在古時候那種條件下，能夠不負當世，不讓文明走下坡路，就已經可以算是明君了。

江逸走到武則天旁，問道：“先祖，無字碑一事，您這麼早便已有了打算？”

武則天回道：“朕是一個喜歡未雨綢繆之人，如今已經一日不如一日，無字碑這個想法，你們后世記載的可能晚一些，但朕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

“那先祖，為何要建無字碑？”

江逸說出了自己，以及后世觀眾的一些疑問。

二人一邊走，一邊繼續對話。

“此事，后世如何評說？”武則天饒有興趣地問道。

江逸回道：“后世有的觀點認為，先祖是覺得自己功業千秋萬代，短短的碑文寫不出自己的功偉績，于是便留下了一樽無字碑。”

武則天安靜的聽著，江逸從的臉上沒有看出什麼變化。

“第二個觀點認為，是先祖覺得有愧于太宗和高宗皇帝，覺得自己攛掇了李唐的江山，還改立了國號，不知道應該在碑文上如何稱謂自己，于是才決定不寫。”

“第三個觀點認為，是繼位者李顯怨恨您曾經廢黜過他，所以故意讓人不寫碑文，以示對您的不滿。”

“最后一個觀點，認為先祖是想聽到后世最真實的評價，而不是話從己出，一昧地吹捧自己。”

江逸把自己在后世看到的一些觀點都告訴了武則天，期待武則天能夠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個年紀的帝，究竟是作何想，誰也無從知曉，好像每個觀點都備一定的理由，江逸唯有親自問一問。

武則天微微點頭，見江逸沒有繼續說下去，這才緩緩開口，有些玩味地說道：“后世倒是會剖析朕。”

“朕確實覺得區區一座碑文，不足以頌朕之功。”

武則天并沒有打算瞞：“為此，朕已經打算再筑一尊歌功頌德的天樞。”

江逸分析著其中虛實，想起典籍記載，武則天在解決完繼承人的事之后，除了開始大修宮殿、佛寺之外，確實又修建了歌功頌德的“天樞”。

“但第一個觀點并非朕的用意，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可以記載的功勞多，朕也如此。”

武則天踏上萬象神宮的臺階：“朕完全可以讓人把那石碑以各種豪言壯語和功偉績刻滿，直到刻不下為止。”

“如此，豈不是更能突出朕之功績？”

“但朕之意，并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