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我的錯。”

沉默半響后，宋老爺子終于開口，本就蒼老的面容上，出一抹頹然的神，使得整個人看起來越發的老邁，他深深嘆口氣，“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若不是我——”宋老爺子的聲音里，帶著無盡的蒼涼，“若不是我當年糊涂，早點阻止義昌做糊涂事，便不會發生這樣的荒唐事。”

“我宋家祖輩一直和睦，從未發生這樣的荒唐事！”

荒唐！

何止是荒唐！

宋老爺子一邊說話，一邊指著墻壁上的水墨畫：這是一幅描繪家庭和樂融融的水墨畫，畫作者是宋老爺子的祖父。

宋老爺子至今，依舊能清晰地回憶起祖父當年作畫時的景，當時祖母擺好了碗筷，自己與兄姐爭相落座，兄長貪，趁機捻了塊進，祖母板著臉訓斥他們幾個屁孩子，而祖父正執筆，笑看著這一切，說了句：“家和萬事興。”

隨后，大筆一揮，將今日畫作的主題定下了。

之后——

祖父不僅著人將畫仔細裝裱好好，傳承下去，還以‘家和萬事興’來要求宋家所有人。

而宋家所有的人，無論是近在眼前兄長，還是嫁去遠方的幾位姐姐，大家都經歷漂泊、……的苦難，但從來沒有忘記過互幫互助。

而現在呢？

宋家竟然出現一個殘害親兄弟的狠角。

宋老爺子如何不痛心？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畫，搖搖墜——

“我宋家——”

“我宋家——”

“爺爺！”尤淺上前一步，要手扶住爺爺，但宋老爺子急速將手搭在桌沿，以此稍稍撐住，他堅決擺擺手，說：“我還得住。”

“爺爺——”尤淺十分擔憂。

“淺淺，你回房休息吧。”宋老爺子一雙黑眸，滿是慈地盯著尤淺，他發出的聲音里著一疲憊與無力，輕輕說：“我有話要跟知城單獨說。”

尤淺一頓。

宋老爺子輕嘆道：“去吧。”

尤淺：“好。”盡管心里有很多不解，但還是給了爺爺與宋知城獨立的空間。

臨走之前，尤淺轉過頭，向宋知城，宋知城與四目相對，很快，宋知城似乎明白了的意思，他沖輕輕搖頭，表明他也不清楚爺爺要單獨找自己談什麼……

尤淺有點失，看著宋知城，“知城，你照顧好爺爺。”

宋知城點點頭，“嗯。”

“爺爺沒事——”宋老爺子擺手，皺著眉頭催促道：“瞧你眼眶黑的，快去補一下覺。”

尤淺見此，才越過兩人，轉上了樓。重新躺在床上，與睡容香甜的兒子臉頰著臉頰，但尤淺努力了很久，還是無法睡著。

總有一種不好的預。

樓下。

尤淺離開后，宋老爺子、宋知城祖孫陷了短暫的沉默。

片刻后，宋知城看著爺爺，輕聲說：“爺爺，是我沒理好。”

宋老爺子背對著宋知城，眼睛放在墻上的畫上，沒回頭，說：“爺爺知道不關你的事。”說完這一句話后，他強撐著的，微微一晃——

宋知城疾步上前，扶住了宋老爺子。

宋老爺子想要拂開宋知城，但宋知城固執的攙扶著他，宋老爺子一嘆，道：“終究是我老了，管不了——”

這偌大的家庭，離心離德的父子、兄弟、親人——

竟是一個也管不住了。

宋老爺子的嘆息，一聲，接著一聲——

宋知城沒吭聲。

宋老爺子不再言他，突然說道：“你們回來前，景城剛走。”

宋知城攙扶爺爺的手微微一抖。

宋老爺子嘆息著，說：“他沒有承認是他殺了翼城，但他不用承認，我也知道是他。”家中四個孫兒孫，雖然另外三個一直跟著父母，并沒有經常與宋老爺子相，但他對宋翼城三兄妹的關心與照顧，也毫沒有一分。

三兄妹的與行事，宋老爺子已經是活了快百歲的人了，哪里不清楚呢？

宋知城沉默的聽著，良久，他才問：“他跟爺爺提了什麼要求？”

宋景城前一刻殺了宋翼城，后一刻就找上了爺爺，宋知城不信他沒有目的。

宋老爺子這時，才轉過，看向了宋知城，輕輕說：“他沒有提別的要求。”

“但——”

宋知城沉著臉，靜靜聽著——

大孫子不催促，反應既從容又淡定，這讓宋老爺子略微欣，他才開口，說：

“他讓我不要手你們兄弟間的事。”

話音落地，宋老爺子便不再吭聲。

沉默的空間——

沉重的心緒——

宋知城始終沉著臉，一會兒后，他才看向爺爺，說：“爺爺，我也懇請你不要手我與他之間的事。”宋景城心積慮置他與死地——

三番五次傷害他的妻兒——

宋知城已然明了，宋景城的最終目的是想要搞垮宋氏集團。宋知城并不在意宋氏集團的資產、價值，就算沒有宋氏集團，他也完全可以憑借能力，創造第二個、第三個宋氏集團。宋知城本并不看重這份財產與繼承權——但宋氏集團于他，不僅僅是一份龐大的財產，更是他背負的責任、義務與榮耀。

他愿意用畢生的智慧與力，去維持它、發展它、壯大它——

自己努力維護的東西，豈能是宋景城這樣的人想毀滅就能毀滅的？

況且——

在經歷游樂園一事后，宋知城與宋景城之間，已經沒有化干戈為玉帛的可能了。

無論誰出面規勸——

宋知城都決意于此：“無論如何——我懇請爺爺不要手我與他之間的事。”

宋老爺子聞言，頓十分無力，他看著宋知城，手指想要抬起來，但又無力的垂了下去，他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就知道——”

“若你們都肯聽我的——”

“哪里還有這些事！”說到這里，宋老爺子呼吸急促了些，他幾乎是咬著牙，說：“你們一個、兩個、三個都是這樣……”

宋知城靜靜地聽著，不反駁，也不吭聲。

宋老爺子盯著宋知城好一會兒，心中生出一深深的無力，想說宋知城幾句，又閉上了，反復幾次后，宋老爺子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