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的時候，宋嶺看到穆玄正站在不遠，低著頭，踢著腳邊的石子玩兒。

都是二十出頭的人了，行為舉止卻還有些小孩子的習。

他走過去，穆玄應該已經察覺到了他的腳步聲，卻沒抬頭，甚至還轉了下子，半背對著他，像是不想與他對視。

宋嶺見狀便問:“如果你今天既不想看到我也不想跟我說話，那何必找我出來呢？”

“誰不想看到你了？”穆玄聞言立馬轉回頭，臉上還帶著辯解的焦急，而后又弱弱地補了句，“我也沒不想跟你說話……”

宋嶺沒說什麼，直接邁開步子，朝公司的方向走去。

穆玄趕跟上去，他怕宋嶺生氣，還一個勁兒地解釋說:“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我只是……”

“只是什麼？”

穆玄狠狠地拽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好像那都是煩惱似的，這麼一下能緩解心里的煩悶。

“剛才那個人，他姜振，是我……我以前的……”

他有些難以啟齒，可他的意思，宋嶺是很明白的。

“所以呢？他的手里難道有你什麼把柄，你才這麼忌憚他？”

穆玄聞言臉更沉了些，心也愈發糟糕，姜振那個人本就是個人渣，看著人模狗樣的，實際上做的都不是人事兒，當時他年紀小看人不清，等到被坑慘了才知道及時止損。

“他拿著我的事去要挾我爸媽，說要是不給他錢，就把信息都暴出去。”穆玄說起來的時候還有些氣的發抖，“我爸怕丟了他的面子，最后替我出了那筆錢，然后就跟我斷絕了關系，讓我不準再回去。”

原來是這麼回事。

但穆玄還沒說完:“后來他又來找我，應該是錢花了，想要再撈一點。這一次我沒讓他如愿，也沒錢給他，我媽擔心又被我爸知道，所以暗地里找人教訓了他一頓，他就再沒來找過我了。今天真的只是湊巧，我沒想到能再見到他。”

穆玄越說越低下頭，好像覺得難以啟齒似的，其實他沒做什麼錯事，卻好像將罪過都背在自己上，萬分自責著。

宋嶺對他的話沒有懷疑，以方才姜振那個德行，他也能猜出來這人做過什麼垃圾事。

頓了頓，他說:“別為了這種人影響自己的心，不值得。”

穆玄有些遲疑地看向他，問:“你……會不會覺得我……”

“我要了解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會通過這樣的方式。”宋嶺回答的很輕淡。

可穆玄卻有些，以前從沒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因為偏見，幾乎沒人會對他有正常的評價，大多都是“家門不幸”“天生的怪”這樣的言語，他已經放棄從旁人那里得到認同了。

剛才姜振出現的時候，他知道那個人渣說不出什麼好話，但更擔心的卻是宋嶺會不會因此對他有什麼看法，會不會覺得他跟這種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也不是什麼好人。

可是到最后，宋嶺選擇了相信他，起碼沒有因此而指責他，這讓他覺得又高興，又有些難過。

“謝謝。”穆玄的眼眶有些酸疼，但他不想讓宋嶺看出異常，于是趕垂下了眼睛。

宋嶺的余看到他的樣子，沒再開口，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原本這就不是件多重要的事，需要我們花費力去面對和解決的問題那麼多，一兩個濺過來的污點，沒什麼可浪費心力的。

走到公司門口的時候，穆玄對宋嶺說:“你先進去，我待會兒再走。”

宋嶺眼皮一抬，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沒這個必要。”

穆玄咬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態度很堅決:“你先走吧。”

“真要是害怕別人的眼，那就干脆什麼都不要做。”宋嶺的聲音有些冷了下來，也不曉得是在生氣，還是到失。

穆玄聽到他的這句話愣了愣，隨即又突然反應過來，他想也沒多想，直接追了上去，因為過于激，還有點氣。

“等等我……我、我跟你一起走。”

宋嶺原本就是個焦點人，前陣子的那波傳言公司上下幾乎全都知道了，可因為他的職位地位，沒人敢舞到他的面前，加上沒有新的“料”出來，因而討論的人漸漸了。

當宋嶺和穆玄一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就像是在平靜湖面上又扔下了一粒小石子，起了人們心里那圈八卦的漣漪。

他們不敢當著宋嶺的面表出什麼，可穆玄就不一樣了，他只是個小小的法務部助理，就算問什麼出格的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穆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要拿出東西準備工作的時候，就見邊的人湊了過來，臉上都掛著謎一樣的笑意。

“小穆啊，今天去哪吃的飯啊，沒在食堂看見你。”

穆玄下意識地想說謊，但很快又想起宋嶺的話，暗暗罵了自己一句膽小鬼之后，他決定坦然地說出來:“跟一個朋友出去吃的。”

“哪個朋友啊？你來了這麼久了，沒見你跟誰走的很近呢？”

“是……宋助理。”穆玄著頭皮說。

正主都承認了，這下子總不會有什麼差錯了吧。

大家都互相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笑容，然后心滿意足地坐了回去，有幾個還在撥弄著手機，不曉得是不是在跟誰分什麼。

最初的沖和勇氣過后，穆玄又忍不住開始忐忑起來，他剛才是不是不該那麼說，他是不是做錯了？

因為家庭和格的原因，他似乎總是這樣優寡斷，猶豫不決，有的時候會錯過良機，而有的時候，總是與正確答案背道而馳。

就在他糾結錯的時候，他接到了家里的電話。

上一回這個電話打過來已經記不得是多久以前了。

穆玄接通。

傳來的是父親威嚴的聲音。

“你今晚回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