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回程紹仲和沈媽媽的那場談話之后，兩個人就再沒有因為這件事談論過。

或許是覺得再說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也或許是單純的不想提及，總之就像是從來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日子過的相安無事。

但他們都知道，總有一天，當最后的決斷到來時，平靜的生活會變得天翻地覆，親的人也會因此嫌隙叢生。

即便是再不愿意面對那樣的場景，可這樣的結果，誰都無力阻止。

作為不該知的沈瑟，更是無從阻隔，在今天之前，他們都是這樣想的。

可現在，事似乎已經朝著一個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而去。

沈瑟看著他，就像是在聊一件平常的小事似的，對他說:“這個孩子我一定會留下，我的沒什麼問題，會讓他好好地長大，平安地出生的。”

程紹仲的目一震，隨即又是一沉:“你怎麼會知道？”

“是巧合吧，那天你跟我媽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了。”沈瑟終于說了出來，可并沒有覺得松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可是也該問過我的意見，不能替我做決定。”

程紹仲重新握住了，的，像是怕掙似的。

“以后還有機會，現在你的是最重要的。”這是他跟沈媽媽達的共識，也是一般的家屬會做出的選擇。

沈瑟沒有掙開，反而是出另外的手，將他的手也包裹住。

“以后的事誰能說得準呢？我們連明天會發生什麼都不知道。”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讓你冒險。”

那種瀕臨失去的恐懼，無法掌控的惶，還有無法挽回的憾，是沈瑟沒有會過的。

那些，只有經歷的人才會有深骨髓的記憶。

程紹仲和沈媽媽都經歷過，所以他們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分歧，幾乎是都在第一時間下定了決心。

沈瑟靜靜地看著他，從他的眼神里，讀到了他的答案。

他從來都是個固執的人，只要是想做的事，就絕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改變。

但同樣的，也固執，也不懂得妥協和變通，起碼在這樣的境下，絕不會放棄孩子。

“你們沒有讓我立刻拿掉孩子，說明還是有轉機的，我不會再任了，接下來的時間我會乖乖地待在醫院，配合醫生的治療，可以嗎？”

沈瑟咬住，拋出了自己談判的條件。

這是這兩天仔細想過的。

又哭又鬧沒什麼用，反而會讓他更擔心，從而愈發堅決地執行先前的決定。

所以得保持理智，保持冷靜，好好地跟他談，說不定還會有轉圜的余地。

看著滿懷期待，卻又惴惴不安的樣子，程紹仲怎麼可能沒有心。

可是心有什麼用，難道真的要拿的健康去冒險嗎？

不，絕不能。

這幾乎是不必衡量就可以確定的。

于是他撇開頭，不再看向沈瑟那殷切的目，狠下心說:“不行。”

還是不行啊。

沈瑟垂下眼睫，不再說話了，而是陷了沉默。

程紹仲怕跟自己較勁，更怕因此想不開，接著又說:“就算是為了你的母親，別讓再提心吊膽的，好嗎？”

沈瑟還是不回答。

程紹仲寧愿跟自己鬧起來，不管是罵人也好，打他也罷，起碼讓把心里的不痛快發泄出來，也好過現在這樣靜默不語，就好像在醞釀著一場未知的風雨似的。

沈瑟其實是有些走神了，能聽到程紹仲在說什麼，腦子里卻在演練著另外一副畫面。

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回，偶然地帶了驗孕棒回去，正巧被程紹仲發現了，當時他的臉很難看，沒有對小生命應有的期待和喜悅，他的眼里都是冰冷和厭憎。

那個時候就在想，他會那個樣子，應該是因為不喜歡吧，所以連可能會有的孩子都討厭無比。

可是后來，慢慢地了解他更深之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會那樣做，可能是對孩子本也沒什麼。

所以再沒想過懷孕的事，甚至偶爾也會蹦出一個念頭，在日后的歲月里，他們的生活中也不會有一個嶄新的小生命存在。

直到前段時間，的想法才慢慢改變了。

他或許并不是不想要，而是沒有準備好。

曾經在他的生命中，生父母沒有對他負責，讓他早早地知到了人世冷暖。

在他未來的生活里，當他變了需要負責的角，呵護著一個小生命慢慢地長大，幸福地長，會不會讓他心里的傷也跟著一同痊愈。

這種可能讓的心里產生了一瞬間的和憧憬。

有些東西是沒辦法給他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唯有讓他彌補掉心中的缺憾，或許才能治愈過去的傷痛。

“你喜歡這個孩子嗎？”沒有回答程紹仲的問題，而是向他拋出了這樣的疑問。

“喜歡。”他的答案毫不猶豫。

“嗯，那就好。我也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可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是你。”

沈瑟抹了一把眼睛，想笑笑，可是眼角卻多了一點淚花。

“我知道你的想法，如果換作是我，我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但是……我真的是舍不得。那天我夢到了，是個很可很漂亮的小孩，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覺得很幸福，可是后來，走了，那一刻我唯一的念頭是，我不能失去。”

程紹仲還想再勸勸，卻聽到繼續說:“不過我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我們就做一個約定好不好，我會好好地休養，如果到了最后，還是不行，我就……答應你的選擇。在此之前，不管是我，還是你，都不要早早地放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