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說，”楊懷瑾道，“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

程紹仲答:“是我辜負了您的好意。”

“不是，是我沒想到，你會把很多人期得到東西的推出去。生驕傲是一方面，但很有人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名利。不管已經擁有了多，人們還是不會介意得到更多，不是嗎？”

“是的。”

“所以你讓我很意外，”楊懷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很像你的外祖父。程家的人，就是有這種氣節。”

楊懷瑾很喜歡提起程家的舊事，之前程紹仲聽聞之后沒什麼覺，但漸漸的，他再及到那些久遠的過去時，竟也沒有那種全然陌生無謂的覺了。

那些存在過的人和事，經由別人轉述，也像是他親歷過似的。

之后楊懷瑾獨自上臺致辭，程紹仲和別人一起站在臺下。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走到了他的邊，開口說道:“程總，很久沒見了。”

程紹仲回過頭，看到的是一張不算陌生，當然也不算悉的面龐。

他淡聲道:“林董，久違了。”

林路進拄著拐杖，笑得眼眸細長，他寒暄了幾句，便正了正，好似認真致歉似的:“卓飛年輕狂，之前做了一些錯事，還希你不要跟他計較。”

他說的應該是林卓飛帶走了沈瑟的那件事，那時還是楊懷瑾親自出面給他打了電話，他還把林卓飛狠狠罵了一頓，罵他為什麼非要這麼明目張膽地去招惹程紹仲。

事后他也曾考慮過要不要親自聯系程紹仲告歉，看在楊懷瑾的面子上，更是因為易和的橫空出世，讓他意識到程紹仲絕非等閑之輩，得罪了他，應該不是件好事。

可林卓飛說什麼也不同意，他梗著脖子說絕不會跟別人低頭服，說起來也就是被慣壞了，丟不起那個人。

這件事稍耽擱了兩天，等到林路進再去聯系的時候，已經被程紹仲的助理擋了回來，說程總事務繁忙，稍后有時間會親自致電回復。

這一稍候，就再也沒了音信。

今天面對面見到，林路進舊事重提，也是想為這件事做個了結，順便探探程紹仲的態度。

程紹仲聞言淡淡笑了笑，神緩和，似乎并沒有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

“林董不必掛懷，這只是個誤會。”

“哈哈，是啊，是誤會。”林路進也笑的開懷了，“改天有時間，煩請程總賞，我讓卓飛親自給你道歉。這孩子啊，任慣了，有的時候不知道分寸，還請你包涵啊。”

當初程紹仲初來安城時，林路進并沒有親自出面，而是讓林卓飛接洽。

從此可以看出來，初時他對程紹仲并不看重，即便他是程家的后人，即便他跟顧家有著千萬縷的聯系，他也沒覺得這是個舉足輕重的人，值得他親自花費心思應付。

可后來發生的事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讓他不免有些懊悔。

早知今日，他就該早早地親自接洽，弄到如今這個半生不的局面，有些事還真是難辦，有些話也再難開口。

程紹仲似是沒看出他的為難，只是客氣道:“承蒙林董厚，改日由我做東，我們再好好聊聊。”

他提也沒提林卓飛，林路進自然也不會把自己的兒子再拎出來，只笑著說“好好”。

因為林路進的搭話，又有另外一個人見狀走上前來。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人金國英，英健集團的董事長。

程紹仲面不改，心中卻已經有了計較。

許久之前，那時顧氏還在鼎盛時期，顧兆霆執掌顧氏，風頭正盛，得其他競爭者本無從出頭。

那個時候，不知道有多人死死盯著顧氏這塊。

當時知道程紹仲是顧兆霆兒子的人并不多，但林路進和金國英還是找到了他，向他說明了來意，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他同他們合作，就可以幫他奪回顧氏，重整程家的家業。

這些無非就是借口，程紹仲瞬間可以分辨出來，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來意。

幫助他是假，重整程家的事業更是無從談起，他們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從顧氏那里分一杯羹，更甚者，他們的目標是正個顧氏。

如今勢完全變了，但這兩人的想法，似乎還是大同小異。

金國英面容朗，五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能小一些，比起要靠著拐杖行走的林路進，更顯神矍鑠。

他朝程紹仲出手，套著近乎:“上次一別，我還時刻惦記著賢侄你呢，近來聽說你的消息，更是為你開心啊。”

程紹仲答:“您客氣了，上次見面的景也讓我印象深刻，難以忘懷。”

金國英聞言臉略微僵了一下。

上回他們算是不歡而散，不過彼此都對對方的心思和想法心知肚明。

因而程紹仲這時候的這句話，含義無非就是，我知道你們的目的，就別一口一個賢侄裝模作樣了。

金國英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對這種場面只失神了片刻的功夫，隨機就反應過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哈哈笑作兩聲，算是撇過了這個小曲。

之后楊懷瑾的致辭結束，他重新回到場，看到程紹仲和林路進金國英站在一起，也走了過來。

兩人對楊懷瑾還是很客氣的，不管怎麼樣，商會會長有相當的影響力，只要是在安城混，都知道哪個山頭有哪個神仙。

同樣的，神仙也知道底下有多小鬼。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楊懷瑾便借口要去招待別的朋友，讓程紹仲陪他一起去瞧瞧。

他們離開后，林路進和金國英的臉一同沉了下來。

金國英說:“有楊懷瑾做靠山，他倒是更狂氣了。”

林路進回答:“不論是他自己的資本，還是楊懷瑾的支持，都不能對他掉以輕心。來日方長，還有的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