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法院后，沈瑟先將審判結果告知了費德，向他說明了況。

費德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應該說，這個案子不管由誰接手，效果都是差不多的。

他怕沈瑟因此太過失落，還安道:“盡人事聽天命，很多時候，我們只能專注過程，而不能強求結果。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接下來的事不用再多想了，我會理好的。”

沈瑟站定住，頓了頓，說:“費律師，對不起。”

“你這丫頭，都說了別在意了，你跟我說對不起干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跟您說聲抱歉，我辜負了您的信任，還有栽培。”

費德只以為沈瑟是因為這個判決還失落著，本沒想到會有其他原因，他又安了兩句，才說:“雖然有些憾，但這也是顧紹季咎由自取。總之這個案子以后跟你沒什麼關系了，好好照顧自己，別忘了你還有了孩子，心得一直保持愉悅，知道嗎？”

沈瑟微微仰起了頭，沉默了片刻，回答:“我知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掛斷電話后，沈瑟繼續向前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頭暈，于是走到涼的地方，靠在墻邊，暫時休息了一會兒。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聽到了不遠傳來的說話聲。

轉頭過去，發現是有人在跟法院的保安涉，很快，保安便小跑著過來，問沈瑟:“姑娘，你真的不舒服啊？”

沈瑟想擺擺手，但保安大叔已經先行回頭，大聲說:“家屬進來扶一下吧！”

所謂的家屬，沈瑟方才就已經看到了，是程紹仲。

他向走來的時候，莫名有種時空錯的恍惚。

似乎就在不久的以前，在法院的長階上遇到他，那時他的步調是沉緩的，從容的，還有那凜人的冷漠和疏離。

而此刻，他的步子全了，走到邊時，就連氣息也是重的。

“哪里覺得不舒服？我們現在就回醫院。”他的表很凝然，可語氣還是盡可能地放得輕緩。

沈瑟挽住他的胳膊，朝他笑笑，說:“個懶都被你發現了，我沒事啦，就是走的有些累了。”

這個理由站不住腳，沈瑟也知道。

拉拉程紹仲的袖子，意思是先出去，出去之后再說。

兩人相攜著離去的時候，保安大叔在后面看著，心想，這對小夫妻可真好，就這麼近的距離，還擔心得特地從馬路對面跑過來，讓人的。

回到車上后，程紹仲直接讓司機開車去醫院。

沈瑟吐了一下舌頭，知道是怎麼也躲不過了，所以什麼話也沒多說，干脆枕在他的肩頭，聽他安排了。

車子起步后，沈瑟覺得那子頭暈勁兒也散去了，終于開口說道:“判決書下來了，判了無期。”

程紹仲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沒有立刻對這個結果做出評價，反而是問:“現在覺怎麼樣？”

“覺很好啦，這樣很舒服。”沈瑟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有點撒的意味，“我在跟你說正事呢。”

程紹仲這才對“正事”表達了意見:“量刑不輕。”

沈瑟聞言倒是有些詫異，他是覺得這個判決太重嗎？以他們的關系，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正常人都會對“仇人”憎惡萬分，仇人倒了霉，都該覺得高興才是。

沈瑟覺得自己不能用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也不能違背正常的思維邏輯，想了想，試探地問道:“你覺得該怎麼判啊？”

這個問題一出口就覺得有點奇怪，直到程紹仲輕輕了一下的鼻子，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了。

“我不是法，我覺得怎麼判本不重要。”

“可是……”沈瑟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了，“只是假設嘛，假設你是法呢，你覺得量刑太重，那該判多，15年？20年？”

程紹仲被磨得實在沒辦法，可看他的樣子，對這個問題卻依舊不打算正面回答。

“律師和普通人的區別是，律師要尊重和理解法律的判決，而老百姓不滿意了，可以隨意發表自己的意見。”他加重了一下語氣，“沈律師，我現在是老百姓，所以說的話，不需要有任何的依據。”

沈瑟被他的話給噎了一下，睜大了眼睛，幾乎是干瞪著他。

他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明晃晃的耍賴嘛？

什麼律師和普通人的區別，就像他以前沒做過律師似的，這個是時候把自己摘的這麼清楚，明顯就是針對嘛。

沈瑟有點氣不過，上手擰了他一下，擰完之后又有些心疼，可氣還沒消，于是也不打算跟他道歉，只是邦邦地說:“不想回答就算了，干嘛耍我玩啊。”

程紹仲輕笑了聲，將的頭重新靠到他的肩上。

沈瑟沒真的生氣，相反，剛才鬧的那一通，只是因為的心里有點沒底，有些……心虛。

在法庭上，甚至都沒有跟顧紹季對視過，自始至終都回避他的眼神。

謝謝你，沒關系。

這是上次庭審的時候，他最后跟說的幾個字。

曾經有好幾天，沈瑟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那一刻的場景。

當時的頂住了力，沒有落荒而逃，但在那之后，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的心里一直發酵似的。

沒辦法將那些東西剔除掉，也沒辦法向任何人傾訴出來，慢慢的，那些好像被逐漸消化了，再后來，就很再想起了。

可直到今天，才明白，一切都沒有消失，它們只是匿了起來，在特定的時刻，便會重新顯現，擾的心神大，思緒不寧。

閉上眼睛，在程紹仲的懷里依偎地更深了些。

此時此刻，在他的邊，仍舊能到安全，在這一生中，除了沈媽媽和早逝的父親以外，好像只有他，能讓生出這樣的出來。

而這樣的安全，卻不足以支撐提出另外一個問題。

比如，他覺得顧紹季的量刑太重，是單純的直觀，還是……因為他知道，顧紹季原本就是無辜的。

有罪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