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上午兩節廣告學概論,教這門課的教授音調平緩,講起課來聽得全班昏昏睡。
蘇羨音也不例外,昨晚很不意外地失眠了。
如果說遇見陳潯並且得知陳潯居然跟他在一個學校甚至因為藍沁這一層關係離這麼近還能安枕眠的話,那真的太對不起高中默默藏了三年心事的蘇羨音了。
下課鈴一響,教授宣佈下課,教室里稀稀拉拉響起凳子往上彈的聲音,蘇羨音抓起書和水杯就往宿舍方向走,被藍沁一把拎住后領。
「西場在這邊。」
蘇羨音遞給一個迷茫且真誠的眼神:「西場?」
藍沁:「真困糊塗了?三四節育課,忘啦?」
也不怪蘇羨音記不住,上學期選課那幾天正忙著期末衝刺複習,教傳播學理論的教授還讓出一篇綜述,整天整夜泡在圖書館里,看到藍沁的消息才想起來選課已經過去了一整天。
再到進系統選育課的時候,室的、輕鬆的項目早就滿人了,只剩下幾門註定暴曬在太底下的球類運還有空位。
心如死灰,隨便選了門籃球。
只是沒想到這籃球居然還是男混籃,慢吞吞挪向西場避無可避的毒辣下時,老師已經整好了隊形,看樣子本置上課鈴聲於狗屁。
只好默默站在最後一排,被沒在個頭高的男生影子下。
好歹也有一點涼意,盯著前面男生的後腦勺,十足誠意地在心裏說了句:謝謝,好人一生平安。
這老師果然是個脾氣火的主兒,先讓人站著訓了好幾分鐘話,一再強調上課紀律,最後才慢慢講起來課程安排。
蘇羨音覺不過五分鐘,已經有汗順著臉頰流下來,怪的。
沒有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事,越發無法忽視熱意。
四張了會兒,正好看見一個前排有一個認識的同系生,子前傾,小聲喊人名字,問:「籃球課都是不分男的嗎?」
生看樣子對這位聲俱厲的男老師還是有幾分懼怕,指著自己的手機示意蘇羨音看消息。
【因為這次院開的育課有問題,到最後還是有十幾個男生沒有項目可選,重新開一門課沒有老師教,所以這個班就了男混籃,基本上都是選不到其他育課的學生。】
選不到其他課。
蘇羨音很難不贊同地點了點頭。
陳潯拎著球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蘇羨音躲在人後,低頭拿著手機,不知道看了什麼,一邊看一邊還點頭,隨著的作,頭髮間那支筆帽上的金屬筆夾就反出耀眼的,晃得人眼疼。
他這才看清,及肩的長發被用一支筆輕鬆盤了起來,卻有一縷髮綴在後頸,棕亮的一縷髮襯得一段後頸似脂玉。
他笑一聲,姚達問他看什麼,他只說等會兒。
他掏出手機,給蘇羨音發消息。
陳:【上育課也玩手機?頭那麼低脖子不酸?】
看著都酸。
蘇羨音沒有他想像中的做驚弓之鳥狀,甚至垂著腦袋的弧度沒有一改變,變不驚地敲字。
yin:【讓我猜猜,你是在我左邊的排球場,還是在我右邊的羽球場】
陳潯笑意一點點暈開。
陳:【都不是。】
陳:【你回頭。】
蘇羨音真的回了頭,在看清陳潯的一瞬間,好像又回到四年前的夏天,他廓更清晰了,整個人拔得過分。
更符合意境的是,現在地鋪在他上,發間每一都綴滿了金,他就像是源本。
蘇羨音不自覺瞇了瞇眼,可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判斷從陳潯臉上看見的究竟是不是笑意時,耳朵先捕捉到一聲驚呼。
「同學!小心球!」
球過來的方向是直直朝著自己,餘倒是懂事,看清陳潯扔了球框,有一個向前沖的姿勢。
但到底球比他們任何人都快。
蘇羨音躲過了用整張臉接球的可怕後果,卻不得不承臉頰撞擊球而產生的刺痛。
排球還撞到了前排的那個高個子男生,男生吃痛地喊了一聲,轉過頭來時,整齊的隊列開始扭。
排球的主人翻過球場找過來,看見蘇羨音臉頰浮起一塊紅腫,約還蹭破了一層皮,黝黑的一張臉佈滿歉意,還有些不知所措的窘迫。
但並沒想到有人會跟他一起道歉。
他了陳潯一眼。
蘇羨音有些哭笑不得:「沒事。」
手心浮起一層汗也不敢用手傷口,除了火辣辣的痛,其他什麼也不到。
陳潯擰著眉,又問一句:「痛嗎?」
「痛還是痛的,臉皮又不是鐵皮。」
始作俑者看這一來一回倒有點不著頭腦了,都懷疑自己不是這場事故的肇事者了。
「同學,我還是帶你去校醫室看一下吧,消消毒包紮一下什麼的。」
籃球課老師準許了,揮手放行的姿勢倒像是大赦蘇羨音。
走了沒兩步,蘇羨音又清晰聽見陳潯說:「老師,我也跟著去吧,這事我也有責任。」
老師不樂意了,認定了陳潯是要懶:「人家投的球,你能有什麼責任?」
姚達搶答:「老師他真有責任真的,他這人道德特強,強於一般人,您不讓他去,他一晚上都睡不好覺。」
陳潯:「……」
他食指出來撓了撓眉心,一時不知該謝還是該罵人。
場上鬧哄鬨笑一團,最後老師還是放了行。
黝黑皮的男生柏谷,經院的,在陳潯走過來之前,小聲問蘇羨音:「你男朋友啊?」
「不是。」
「哦。」
他好像鬆了口氣。
直到陳潯跟上兩人步伐了,蘇羨音嘆口氣:「其實你是拿我當幌子,真的是想逃課的吧?」
陳潯揚揚眉:「怎麼會?」
「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我是被球撞了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摔斷了跟腱,還要左右護法一路護送。」
這下連柏谷都笑了。
陳潯漆黑凌厲的眸子裏嵌著點零星愉悅,卻一本正經說:「那不行,該負責任的就得負。」
-
這場責任也負得夠快。
不知道是不是流汗的緣故,等他們走到校醫室的時候,蘇羨音的右臉腫起了一個小包塊,本來就皮白皙,這個包塊又紅又腫,看起來很是詼諧。
至柏谷好幾次憋住笑都被輕易捕捉,也跟著瞇眼笑:「你要實在想笑呢,就笑吧,我不會怪你的。」
柏谷真的沒跟客氣,頃刻間發出大笑。
「你現在真的很像被蜂蟄的。」
校醫這時候接話了,下創口,起去葯櫃里拿葯,輕飄飄說:「這才還好不是被蜂蟄了呢,被蜂蟄了得多麻煩。」
「喏,這個葯,外塗的,用這個棉簽塗,一天兩次,消腫以後創口癒合就沒什麼大事了,天氣熱小心發炎。」
蘇羨音點點頭,柏谷在之前接過裝葯的小袋子。
「謝謝醫生。」
蘇羨音腳落地的一瞬間,柏谷立刻出手來想要攙扶,卻被蘇羨音剜了一眼:「我真的不是瘸了。」
柏谷又沒心沒肺地笑了,出一口白牙。
兩人走出校醫室,看到另一位說好要「負責任」的人背對著他們站在窗戶前,皺著眉接電話。
校醫室門是敞開的,也沒有多大的空間,所以這通電話,蘇羨音很清楚,陳潯一直在聽,只是時不時「嗯」一聲表示自己在聽,沒有更多的回應了。
這會兒看到兩人出來了,陳潯對著電話說:「我這邊還有事,晚點再說吧。」
「怎麼樣?」
他鬆口氣,從上一場周旋中又輕鬆轉換到下一場應付。
蘇羨音起了歹心,幽幽地說:「我就說我一個人可以的吧?請了兩個左右護法,一個只知道嘲笑我,一個……」
輕飄飄的,將意有所指的眼神遞給陳潯。
一個心不在焉。
陳潯用撓眉心的作掩飾心虛,顯然是接到了的譴責信號。
「下次請……再好好向你賠罪吧。」陳潯說。
請什麼?請吃飯?
又不請了是什麼意思?怕我賴上你?
蘇羨音也只是笑:「那別忘了負上荊條。」
正當氣氛逐漸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的時候,一直甘於做背景板的柏谷輕了輕嗓子,有些做作地看了眼手錶,說:「今天不管怎麼說也是我不對,害這麼漂亮的孩子破了臉,中午賞臉一起吃個飯?千萬別客氣,吃什麼都行。」
其實平心而論,蘇羨音很喜歡柏谷的坦誠,他的外形和他的談吐都無不顯示出,他是個真誠、可、不設防的樂天派。
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沒有力。
蘇羨音答得也很輕快:「放心,我沒有替人省錢的習慣。」
正說著,姚達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從后圈住陳潯的脖子,卻看著蘇羨音問:「怎麼樣了蘇妹妹?」
「就是皮外傷,理過了,沒大礙了。」
「那啊,一起吃中飯吧,讓潯哥好好道個歉。」
可你的潯哥似乎並不打算請我吃飯:(
陳潯:「別鬧了,人家有約了。」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蘇羨音害怕失從眼裏跑出。
「是的」於是笑得極為燦爛,「有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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