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父子在青鎮人脈頗廣,這些年來,他們家只有往外隨禮的,卻沒有辦過事收禮。因此,可以想見,吳家興親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賓客盈門。三十桌酒席,準備的絕不算多。
莊戶人家辦事,多在家裡臨時搭竈臺,請廚子來辦。酒席也擺在家裡,像吳家這樣桌數多的,自家坐不下,往往還會借用鄰居的房舍和院落。吳家也是打算這麼辦的,而除此之外,還包下了鎮上的酒樓,則是考慮到新親這邊的來客,也就是連家的客人。
娶媳嫁一般的規矩,只有娶媳才收禮辦酒席。而嫁添妝,方的家裡則一般並不準備酒席。添妝的客人,一般會到男方娶親的正日子,隨同方的孃家人一起,去男方家裡坐席。
當初連花兒嫁給宋海龍的時候,宋家沒有做這樣的邀請,當時的連守仁和古氏也認爲給連花兒添妝的這些鄉下親朋份低,土氣,給的那點零頭碎腦的添妝,不好去宋家坐席。別說親朋了,就是作爲一家子的連蔓兒他們,都沒能進城去坐席。
當然,當時他們用的藉口是縣城離三十里營子太遠,過去坐席不方便。
但是,這樣的藉口本是站不住腳的。莊戶人家,也有將閨聘到遠的,那孃家的親戚朋友就都不去坐席、參加婚禮了?即便是家裡沒有車,借幾輛大車,也要拉上親朋一起去的。當然。如果真的離的太遠,有的添箱的客人會因爲自家的關係不想去。但是,不邀請。就是主人家的不是。
如今,吳家興和連枝兒親,自然都要按足了規矩。
連家的親朋,上連家來給送添妝,這些添妝,大多數都將爲連枝兒的嫁妝的一部分。而酒席,則是吳家來辦。
“所有的添妝。我們一樣不留,都給枝兒。他們小兩口以後過日子也富足些。”這樣的話,張氏早就對吳王氏說過了。
吳家特意包了酒樓這樣的安排。還是很讓連守信、張氏、五郎滿意的。
“……咱自家的親朋怎樣都沒事,就是……”就是因爲連家新貴,新攀結上的宦鄉紳們,招待起來要多費些心思。
吳家三口人就都點頭。他們也正是這麼想的。
問到連家這邊會來多客人添妝。連守信和張氏就了丫頭小喜來,讓小喜去問連蔓兒。
“家裡人往來都記了帳,蔓兒記好,不用看賬冊。有多人,一估就出來了。”
果然,小喜去了一會,就帶了連蔓兒的話回來。
“……姑娘說,府城裡送了添妝的來的不會多。縣城裡的怕都會來,再加上鄉里的親戚朋友。準備三十桌就夠了。姑娘還說,蔣掌櫃人頭,到時候讓蔣掌櫃來一天,幫著支應。”
大家就對點頭,不得又將連蔓兒誇了一番。
“到時候要麻煩蔣掌櫃,我們這邊,再請家興他叔給做個知客,大概就能應付得來。”吳玉貴又道。
吳家興的叔叔,說的自然是堂叔吳玉昌。那是人中的人,慣於做酒席知客,善於應對各種人事,有他做知客,再有悉人頭,同樣明能幹的蔣掌櫃,足夠讓大家放心的。
商量好了要準備多桌酒席,接下來吳玉貴又將準備好的菜單子拿出來,讓連守信、張氏和五郎看著添改,他們好提前準備。
親這樣的大事,吳家又擺明了要大大辦,需要準備的事林林總總,兩家人一直商量到掌燈時分,纔將主要的事都定了下來。吳家幾口人說好了,有事再來商量,這才告辭走了。
送走了吳家幾口人,一家人在一起又說了一會話,就打算要各自回房休息,丫頭小慶突然走進來,說有事回報。
“什麼事,說吧。”連蔓兒就道。
小慶就說剛纔他們跟吳家吃飯的時候,連守禮一家三口來過了。
“怎麼當時沒來回報,現在人那?”
“……聽說是跟吳家一起吃飯,商量枝兒姑娘親的事,就沒讓前院的人回報。人早就回去了,說是明天再來。”小慶就道。
“……他三伯這個人,有份的。早他們沒來,想來是看著家裡客人多。挑著晚上過來,以爲沒客人了,結果又趕上咱們商量家興和枝兒親的事。”張氏就道。
“……留沒留啥話?”連守信就問小慶。
“沒留啥話。”小慶就道。
“那就是沒啥事。估計也就是知道咱回來了,過來看看,給咱道個喜。”連守信想了想,就道。
連守禮和他們家離得近,並不是只有有什麼事纔會來。兩家常來常往,算不上客人,更算不上稀客。一家人就將此事放下,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家人起來,吃過了早飯,外面就報說連守禮、趙氏和連葉兒來了。
“我去前面,跟他三伯說一會話。讓葉兒們孃兒倆到後院來。”連守信就道。
張氏自然點頭。
連守信就穿著家常的裳出去了,頃,趙氏和連葉兒從外面走了進來。大家相見,不得又寒暄了一番,張氏就讓趙氏和連葉兒上炕坐著,大家一邊吃熱茶,一邊嘮嗑。
“四嬸,你可算是熬出來了。”趙氏略有些激地道,“我早知道你有福,可這件事,還真是有點沒想到。”
趙氏也是個實心眼,說話實誠。張氏和趙氏做妯娌做了十幾年,相互之間十分了解,自然也不會因爲這個挑理。
“我給四嬸道喜。”連葉兒就笑嘻嘻地向張氏行禮。
“趕的。”張氏大笑,就招呼小喜拿了個紅封過來,塞給連葉兒。
連葉兒見了紅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推拒著不肯收。
“收下吧,是這個禮。”張氏就道,“葉兒是個好孩子啊,不像蔓兒和小七,人家特意朝我要紅包,不給不行的。”
連蔓兒在旁邊就笑。
“葉兒,快收著吧。我們都拿了。”連蔓兒推了推連葉兒,讓快點將紅包收下。
連葉兒見是這種況,才紅著臉高高興興地將紅包收了下來。
趙氏和連葉兒就向張氏打聽五郎進京,還有一家人在府城的事,張氏也不瞞,都一一的說了,趙氏和連葉兒聽了,都羨慕不已,一個勁地說張氏有福,五郎有出息。
“對了,昨天晚上你們來了,怎麼不讓人傳報一聲,咋就走了那?”張氏就問起昨天晚上的事。
“我們這是經常來的,也沒啥大事,聽說你們這有事,我們就回去了。”趙氏就老實地答道。
“昨晚上並沒外人,就家興他們一家子,跟我們商量家興和枝兒親,辦酒席的事。你們就不該見外,你們來了,正好幫著我們覈計覈計。”張氏就道。
“覈計啥的,這我們幾口人怕幫不上忙。四嬸,我枝兒姐親,到時候要乾點啥活,要不跑個啥的,你就儘管我們。”連葉兒就道,“我爹我娘都說好了,到時候我們三口人都不坐席,我們都撈忙。”
張氏並不打算讓們撈忙,相反,還打算將們都安排在上席,不過這個時候也不說破,只笑著點頭。畢竟,連葉兒這一家三口有這個想法,就讓人高興。
又說了一會連枝兒的事,連蔓兒就問連葉兒,們離開的這些天,家裡有沒有什麼事發生。
“都沒啥事,還是老樣子。”連葉兒就告訴連蔓兒,“就是知道五郎哥見著皇帝了,四叔和四嬸都當了,大傢伙都高興的。還有人上我們家去打聽。我們這又借上了了,上趕著找我爹打傢俱的人都多了。”
連葉兒說到這,就笑。
“這是好事。不過,這還是得三伯自己手藝好。”連蔓兒也笑道。
“老宅那邊,有啥說道沒?”連蔓兒略低了聲音問連葉兒。
“蔓兒姐,我正要跟你說那。”連葉兒就道,“剛知道這個事,咱爺就把我爹給過去了。我跟著去了。咱爺還掉眼淚了,說四叔這是宗耀祖了。咱爺還讓咱炒了倆菜,留我爹跟著吃飯,還喝了兩盅酒。”
“哦。”連蔓兒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咱爺是這樣,那別人那?”
“咱啥也沒說,還是過去那樣,沉著臉。我聽見問大嫂,問四嬸是不是也真的當了。”連葉兒就答道。
連蔓兒瞧了一眼張氏,忍不住抿笑了起來。
張氏沒說話,臉上的表頗爲矜持,不過顯然很關注連蔓兒和連葉兒說的話題。
“那大嫂肯定答了是吧。”連蔓兒就道。
“嗯。”連葉兒點頭,也跟著笑了起來,“四嬸,蔓兒姐,你們可沒瞧見,聽大嫂說四嬸是真的當了,老太太臉上可好看了。”
“老太太說啥沒,沒罵我吧?”張氏就問。
“我沒聽見罵。”連葉兒就道,“就是好像不服氣的,一個勁的說,說四嬸是借了四叔的。還說……”
說到這,連葉兒吐了吐舌頭,突然就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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