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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兒，這是剛從縣城回來了？”何氏進了門，咧笑著衝連蔓兒道，“哎媽呀，這可買了不好的東西！”

何氏跟連蔓兒說著話，一雙眼睛卻直勾勾地看向停在那裡的大車，和韓忠媳婦等人手裡拿的東西上面。

何氏這是剛打算往連葉兒家去，走到道的時候，就看見連蔓兒家的馬車。這村子裡是沒什麼的，連蔓兒家高牆深院還好些，但是表面上的事，也是大傢伙都知道。何氏自然知道，連蔓兒一家並張家的孃兒三個去了縣城，這是回來了。

何氏還知道，張家的人這次來，是爲了給張採雲置辦嫁妝。

看著馬車走近，何氏就多了個心眼，躲在一邊看。後來，乾脆就綴在馬車後頭，跟到了連蔓兒家門口。因爲因爲還有些懼怕，一開始沒敢進門，只在大門口地朝裡面張。等看到連蔓兒家的人從車上往下搬了許多的東西，何氏就有些忍耐不住了。

被連蔓兒破，何氏本來可以跑掉，不過看著院子里人沒剛纔多，就奓著膽子走進來，爲的就是近距離地看看，打聽打聽，連蔓兒家都買回了什麼好東西。

連蔓兒看何氏那幅模樣，就大概猜出是來幹什麼的。

“韓大娘，大胖和二胖那？”連蔓兒懶得搭理何氏，只跟韓忠媳婦說話。

“回姑娘，大胖和二胖往魚塘那邊去了。”韓忠媳婦會意，就忙笑著道，“估計這一會就回來了。姑娘先回屋去吧，這裡給我。”

“好。”連蔓兒點點頭，就扭往正院走。

韓忠媳婦則將手裡的東西給丫頭小喜，就迎著何氏走過去，打算將人給攆走。

“蔓兒，這都是採雲的嫁妝？這得不老錢吧？你們給買的？”何氏這個時候。卻急著問道。

“這是什麼話？”連蔓兒已經走到了月亮門前，聽見何氏的話，忍不住還是停了下來。轉過，正對何氏道，“我採雲姐的嫁妝，當然是我姥姥家給置辦。人家四角俱全，還缺這些東西。你當別人家都像……你、你們家，什麼都指著別人？”

“二當家太太。咱們這正忙著，照顧不周。你老先到別去坐坐，好不好？”韓忠媳婦上說的客氣，一邊將何氏往門口推。

要攆何氏。不管說什麼樣的話那都是不管用的，只能手攆。

韓忠媳婦一個人還有些推不走何氏，一個廚房打雜的媳婦聽見聲音出來，跟韓忠媳婦兩個合力，纔將何氏給推出門外，然後將大門關嚴並上了。

連蔓兒又囑咐了韓忠媳婦幾句，讓將門看好。韓忠媳婦自然點頭答應，連家的門戶歷來嚴謹，剛纔是因爲連蔓兒們剛回來。馬車進進出出的，纔有了這麼一會疏。

連蔓兒回到屋裡，就將這件事跟張氏和連守信小聲說了。

“……討人嫌。”連守信對何氏歷來就沒什麼好印象。

像何氏這樣的人，鄉村裡是比較見的，但也不是絕無僅有，每一個村子裡，幾乎都有一兩個這樣的人。們憨臉皮厚。沒有分寸、不知進退。不過通常這樣的人，也沒有太深的心機和複雜的計較。就是討人厭。們死乞白賴地打探著別人家的私，而對於自家的事，們也絕做不到守口如瓶。

“這是又猜逢我顧孃家了。”張氏就道。

“猜逢的。別說你沒顧，就是你顧了，也管不著。”連守信很乾脆地道。

“我也知道，就是覺得膈應人的。”張氏道。

一家人都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跟李氏、張王氏或者張採雲提起。連守信、五郎和小七在前院。唸書的唸書，理家事的理家事。張氏、連枝兒、連蔓兒、李氏、張王氏和張採雲則在後院東屋團團圍坐，將裁好的裳料子一件件拿出來，商量著繡什麼花樣。

“這四季的裳都有了，到時候我再給你添幾個尺頭，留著以後用。”張氏還說道。

“大姐。你給的添妝就不了，可別再多給了。”張王氏就道。

“我統共就這一個侄，可不得多給點。”張氏卻道，“這要是以前，我想給也給不了，現在不是日子都好過了嗎。採雲這事，我給這些，等小龍、小虎到那個時候，也是一樣的。”

這個年代普遍重男輕，不過張家卻並不這樣，反而對孩子很重視、寵。張氏說到時候給兩個侄子的，也會和給張採雲的一樣多，李氏和張王氏心裡自然都很高興。

幾個人商量完了張採雲裳的花樣，又說起往後的安排。張氏想留們孃兒三個都多住些日子，最後只有李氏答應帶著張採雲留下來。

“我在這，正好幫著做針線，採雲娘明天就回去。”李氏道。

張氏也就點了頭。李氏住在這，張王氏作爲大兒媳婦，還得回家裡外的照應，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因爲張王氏明天就要回家，這晚飯就準備的格外盛了些。連蔓兒讓廚房生了一個鍋子，又做了一桌的菜，大家歡歡喜喜的吃了，就一邊喝茶，一邊聊家常。

這個季節，莊戶人家的晚飯吃的都比較早。吃過了飯，太還掛在西邊的山頂上。

外面就有人過來稟報，說是連守禮來了。

“我去看看。”連守信就起往前院去了。

半晌，連守信慢慢地走了回來。

“他三伯過來有啥事？”張氏就問。

“老宅讓我過去一趟。”連守信就對張氏道。

“這是有啥事，咋又打發我三伯來跑了？”連蔓兒聽見了，就問連守信道。

連守信往炕上坐著的李氏等人看了一眼，就轉出了屋子。張氏就知道，這是連守信有話，不方便在李氏面前說。

張氏跟在連守信後也走了出去，連蔓兒眼尖，瞧見這兩口子神不對，也悄悄地跟了出來。

“……老爺子和老太太打起來了。說是招了一街筒子的人。”連守信正低了聲音跟張氏說道，“說是誰也勸不住，就要手了，他三伯就找我來了，想讓我過去勸勸。”

連蔓兒眨了眨眼睛，剛纔連守信從前院回來，表怏怏的，而且腳步拖沓。明顯是心裡面並不願意去攙和這件事。而不在李氏跟前說這件事，是因爲不好意思、想遮醜。

誰家老爺子、老太太都那麼大年紀，重孫都有了，還幹架乾的全村圍觀。這都是一件不彩的事。連守信尤其不願意讓跟老丈人幾乎沒紅過臉的丈母孃知道這件事，連蔓兒表示很理解。

“爹，我爺和我因爲啥打起來了，你問我三伯了沒？”連蔓兒就問。

“問了。”連守信遲疑了一下，才答道，“沒啥大事，就是那些蒜皮的事。”

“我三伯沒說是啥事？”連蔓兒又追問了一句。

連守信就遲疑著，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爹，不會又和咱家有關係吧。”連蔓兒一邊看連守信的臉。一邊猜到，“跟我採雲姐的嫁妝有關？”

“是真的？”張氏從連守信的臉上看出了答案，皺眉道。

連守信見瞞不住妻，也就將實說了。

“肯定是二郎他娘，看咱拉了那老些東西回來，就猜逢都是給採雲的，還猜逢都是咱出的錢。回去就在老爺子和老太太跟前叨咕了。老爺子還沒啥。老太太那個脾氣……，倆人就吵吵起來了……”連守信就道。

這樣的實，已經有過一次，雖然當時都說清楚了，但是如果周氏不再猜逢，而是變得通達理了，那也就不是周氏了。

“咋總這麼不讓人省心。”張氏嘆道，“真是一點討人稀罕的地方都沒有。”

連守信和連蔓兒都沒有答話。他們都知道，張氏這話說的是周氏。

“他們咋說咋說，咋吵吵就咋吵吵吧。你不用去，我腳正不怕鞋歪。”張氏又道。

“打算我願意去那！”連守信無奈苦笑道。

“爹，你要過去，你應付得過來不？”連蔓兒問連守信。

“有啥可應付不應付的。事都明面擺著，他們那就是無理取鬧！”連守信道。

“我爹都知道說無理取鬧了。”連蔓兒撲哧一聲笑了，“爹，那你就去一趟吧，讓們別惱了。要不地，鬧大發了，讓我姥姥們知道不好。”

雖然明擺著老宅的人是無理取鬧，但是連守信還是得過去澄清一下，服服。因爲不能讓張家的人背黑鍋，而且，往後張採雲嫁到鎮上，這還關係到鄭家。

“不能對不起親戚。”連守信道。

連守信已經不是過去的連守信了，而且他還有了這樣的意識，連蔓兒很放心，因此只打發管事的韓忠帶著小廝跟了連守信去，則和張氏回到屋子裡等消息。

“是葉兒家有啥事？”李氏看見張氏和連蔓兒回來，連守信卻又出去了，就向張氏詢問道。

“是老宅那邊，老兩口子打起來了，讓孩子他爹去勸架。”張氏道。

相比起連守信來，張氏對於說出連老爺子和周氏打架的事，是毫無力的。

“這兩口子啊，打打鬧鬧是一輩子，和和氣氣的，那也是一輩子。”李氏就有些慨，“吵架這個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吵皮了，那這一輩子就消停不了。”

周氏和連老爺子兩個，那真是吵皮了，連蔓兒想。

“你們都記著，等親了，有啥事也別吵吵，都好好商量。尤其是剛親的時候，要是吵了架，那往後再遇到事，就非吵起來不可。”李氏慨完，又扭頭衝著孫和幾個外孫、外孫說道。

這是在傳授夫妻相的經驗，張採雲和連枝兒都有些臉紅，五郎低頭不語，唯有連蔓兒和小七，一個是抿笑，另一個乾脆笑出聲來。

李氏自然知道小外孫和小外孫並不是笑，只是因爲年紀小、調皮而已，因此就笑著將兩個孩子摟進了懷裡。

“記著姥姥說的話，等你倆長大就明白了。”李氏慈地道。

李氏和張青山這輩子幾乎沒紅過臉，張氏和連守信也沒真吵過架，即便潑辣如張王氏，和張慶年之間過日子也是有商有量的。連蔓兒就想，李氏這經驗之談，看來是真的很有價值。

連蔓兒家這裡，幾個人和和睦睦地說話，老宅那邊，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景。

連守信跟著連守禮走到老宅大門口的時候，連守禮所說的一街筒子人已經都散了，推開了大門走進去，也沒有聽見連老爺子或者周氏的罵聲。

看來耽誤了這半晌，老兩口子的架已經打完了。

蔣氏在外屋燒火，第一個看見連守信來了，匆忙了連守仁和連繼祖出來迎接。

進了上房東屋，就見周氏一個人坐在炕上，連守義和何氏都在地下坐著，連老爺子卻不知去向。

“爹那？”連守信就問。

“別問那老王八犢子，誰知道他死哪去了。”連守信的話本來是問連守仁、連守義的，周氏卻沒好氣地接了過去。

“爹剛纔出去了，說是下地看看。”連守仁就忙道。

連守信就明白，連老爺子這是和周氏吵架落敗，躲出去了。

“這天都快黑了，老爺子一個人下地幹啥？再摔著了咋辦？”連守信說著話，就想轉出去，借找連老爺子的由頭離開。

“老四啊，你別走。”周氏忙道，如今對連守信說話，已經不像過去那麼嗆了，可以說是終於有點像一般人家做孃的對兒子說話時的語氣和態度了。“要找你爹，讓他們誰去。你好不容易來一回，娘跟你說幾句話。”

周氏這樣說，連守信不好真的抹下臉來就走，那邊連守仁和連繼祖已經飛快地答應去找連老爺子，父子倆一起出門去了。

連守信轉回來，就在地上撿了一張椅子坐了。

母子倆相對沉默了一會，連守信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老四，聽說你丈母孃在你家那？”還是周氏忍不住，先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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