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章 歸來

一百零三章歸來

陳氏面無表地看著面前跪著嚶嚶哭泣。不停磕頭道歉的明姿，最終長長嘆了一口氣：“起來吧，不是說還病著嗎？知道錯了就好。”蔡國棟也是神奇，把人接回來扔給就一溜煙地去了衙門。

明姿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擡起梨花帶雨的一張素臉，可憐兮兮地看著陳氏：“母親，都是兒不好，兒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以後必然不敢再如此了。”又轉了個，朝著明菲站立的地方要磕下頭去：“三姐姐，我對不起你，我錯了，還你別和妹妹計較。”

話未說完，陳氏一聲斷喝：“都杵著做什麼？還不趕扶四小姐起來？四小姐不好，又長途跋涉，哪裡能經得起這種折騰？若是因此又發病，看我不打你們的板子！”

丫頭婆子一擁而上，將明姿生生從地上拖了起來。明姿靠倒在最近一個丫鬟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副隨時都要昏倒的孱弱樣子。

兩年不見，就了這副風一吹就倒的弱模樣。也不知是做給誰看。陳氏看著就煩，仍然只得耐著子道：“把四小姐送回瓊華院去，小心伺候著，短了什麼，立刻來回，趕去請唐大夫來診脈開方。”目落到明姿邊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上：“這是誰？”

那小丫鬟“咚”地一聲就跪倒在地，磕頭道：“奴婢綠草見過夫人，夫人萬福。”

明姿驚慌失措地聲道：“母親，原本跟著兒的鬆雲和松因病沒能跟了來，這是莊頭撥給兒的，綠草雖小，但忠厚能幹，乖巧聽話。”生怕陳氏將綠草趕走的樣子。

陳氏皺了皺眉：“既然是莊頭撥給你的，想必是個妥當的，綠草這個名字換了罷，就茵草好了。”眼睛一，落到了珠釵上：“你邊只有一個，難免有不周到的時候，讓珠釵去照顧你兩日，也好教教茵草，莫讓茵草犯了家裡的規矩。”將茶碗放下，回頭看著明菲姐妹三人：“你們趕了半日的路，也累了，回房去換服罷。”

珠釵立刻領了衆人將明姿帶回瓊華院。明菲也領了明玉告辭，明珮留在最後不肯走，見衆人散去，方委屈萬分地道：“母親……”

陳氏笑道：“怎麼了？”

明珮見陳氏表還算和。立刻走到面前，委屈地道：“母親，兒不想和住在一起。那個脾氣……上次的事想必是恨了兒的，這回回來一定會給兒找事兒的……”

陳氏端了神，嚴肅地道：“你怎能這樣說！是你四姐。聖人有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已經知錯，又生了病，你就該好好對待纔是。好了！回去吧。”

明珮不敢再多說，委委屈屈地退了下去，滿門心思想的都是如何獨霸瓊華院，不與明姿打司。

明珮才退下，四姨娘又不死心地上前給陳氏捶胳膊：“母可真是躥得厲害。這不過一天的功夫，就讓老爺把人給接回來了。依婢妾看，既然人病了，就該在鄉下養著纔是，這病了怎麼還接回來禍害其他人？若是傳染給其他人，怎麼辦？”

這哪裡是一天的功夫就能幹好的事？不知策劃了多天，就等著趁不在才把人接回來的。反對無效，陳氏心中本就包著一團怒火，聞言挑了挑眉：“就是因爲在鄉下治不好，所以纔要接回來治！家裡房子窄小。外院倒是有空的，總不能讓孩子去住外院吧？你將就一點吧。”

四姨娘陪笑道：“夫人，鴻翠苑那裡……”見陳氏一雙眼睛橫過來，趕道：“鴻翠苑旁邊那個梅花塢不是正好嗎？又清靜又別緻，正適合養病。”

陳氏似笑非笑地看著：“先住著，等老爺回來稟過老爺又再說吧。”

四姨娘嘟著：“夫人，您不知道，昨兒早上您們才走，婢妾纔要伺候老爺出門，這個就託著一方帕子進來了……”翹起三指頭，“啊呀，嘭地一聲就跪在了院子門口的青石板上啊，什麼也不說，就是雙手高高舉著那方帕子，淚如雨下啊。

老爺本有些不高興，問他一大清早哭什麼，但還是讓婢妾去接了那方帕子過來，上面用寫著些什麼，婢妾是認不得，但那味兒婢妾是認得的，可不是那個狐貍用慣了的香味？人在鄉下，偏生還用著這般好香……夫人您實在太過寬厚了。”

四姨娘抱怨了幾句，見陳氏不答腔，只得又道：“老爺看著看著，就親自去扶了人起來，道，既是這樣，便去把人接來吧。婢妾看著要壞事，忙道。要不等夫人回來再說？結果老爺倒拿婢妾發了好大一臺火，立刻就命韓總管套車去接人，婢妾趕尋人去給夫人送信，誰想尋不著合適的人，後來又下起了雨，拖來拖去就拖到了今日早上。”拍著脯，“幸好，只是小的來了。”

陳氏笑道：“你辛苦了。”又吩咐餘婆子：“秋了，去將前些日子三給我的那塊紫的絨拿給姨娘做件小襖穿。”

四姨娘笑道：“怎麼敢當？這些事本就是婢妾該做的。”

陳氏認真地看著：“爲了明珮耀他們，你的確該多點心。”

四姨娘收起笑容，屈膝行禮，雙手接過料退下。

小艾在耳邊道：“姨娘，也不知四小姐是真病還是假病，咱們真等著夫人稟告老爺麼？”

四姨娘嗤之以鼻：“等？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你著人候著，老爺一回來就告訴我。”

是日晚間，蔡家統一在正房用晚飯。剛剛立秋的天氣，氣候還在很炎熱，偏明姿捂著幾層，外面還裹著個披風，弱不風地靠在桌上，一副搖搖墜的樣子。

蔡國棟皺眉：“既然病著，就該躺在牀上休息纔是，怎地還到走？”

“兒許久不曾見到家中兄弟姐妹。想和大家一起用餐飯。”明姿可憐兮兮的看了陳氏一眼，又如同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垂下眼簾，揪著角一副不知該怎麼辦的樣子。不知是因爲穿得太厚還是因爲虛弱，的額頭鼻翼都沁出細小的汗珠來。

蔡國棟的眉頭越發皺得。

陳氏不慌不忙地道：“是我疏忽了，應該早點讓人去和你說的。你在養病，以後早晚不用來請安，晚飯也不必來上房，讓廚房給你送過去就行。”又罵珠釵，“把你留在四小姐邊，就是生怕茵草年齡小想不到。你倒好，也不知道提前來和我說一聲，四小姐要來也不知道勸著點。”

珠釵垂頭行禮：“都是奴婢的不是。”

陳氏忽略了蔡國棟皺的眉頭，笑瞇瞇地對著明姿道：“明姿此時可有力和我們一起用飯？如果是沒有，要不要先回去，我這就讓人給你送飯菜過去？”

蔡國棟道：“不必了，既然人都來了，就一起吃吧。”說著率先拿起了筷子。

一頓飯吃完，明珮就靠到了蔡國棟邊，低聲道：“爹爹，四姐姐病中怕吵，兒屋子裡人多事多，下午還要彈琴，不然兒搬出瓊華院吧？”眼地看著蔡國棟。

明姿趕站起來，氣連連：“不……不敢有勞五妹妹，你本來就住著的……要是因爲我的緣故害得大家搬來搬去的，我怎麼安心？爹爹，還是讓兒搬出瓊華院吧，只要能住，哪裡都行！”眼圈又紅了。

蔡儀破天荒地發了言：“四妹，你的承得住麼？”

“承得住！能回來我已經是心滿意足了……”明姿哽咽起來。

蔡國棟的眼皮跳了幾跳，問陳氏：“家中還有什麼地方適合住人的？”

陳氏垂著眼給蔡華餵飯，淡淡地道：“鴻翠苑、梅花塢都是極好的。”

四姨娘笑道：“老爺，梅花塢不錯，上次董媽媽要來之時夫人才打理過，什麼都是新的，現的，又清靜又別緻。”

他當然知道梅花塢不錯！明珮和明姿誰也沒資格單獨去住鴻翠苑。蔡國棟的目從明姿和明珮的臉上掃過來掃過去，又看了看屋子裡其他人，所有人都同地看著明姿，都在等他發話，不由暗歎了一口氣：“明珮住慣了的，不用搬了，明姿去住梅花塢吧。”

終於贏了。四姨娘的眼睛亮晶晶的，朝明珮了眼，明珮好容易忍住笑，假意道：“那我去幫四姐佈置房間吧。”

明姿眼睛紅紅的。裡面盛滿了淚水，最終大滴大滴地落在青磚地面上，氤氳了幾朵開到極繁的花朵。垂著頭，單薄瘦弱的肩頭*著，從頭出一句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謝謝五妹。”

明菲拉了明玉：“我們一道去吧。”

明姿又哽咽了一聲：“謝謝三姐和六妹。”

明菲笑道：“謝什麼，快別哭了，咱們都是一家人。飯後散散步也有利於養生，咱們過去看看還差什麼，也好添上。”眼睛掃過蔡儀，蔡儀一臉的憨實，輕輕放下手裡的茶碗：“我也跟了去看看。”

蔡國棟目送著一羣孩子嘰嘰喳喳地出了房門，著額頭長嘆了一聲：“真真是我命裡的魔障。”

陳氏彎了彎角：“看老爺說的，自家兒，說這些。”早知如此，你不會納幾個妾，生幾個崽？

蔡國棟扯開一個笑容，試圖解釋：“以前不懂事，你別和計較。這病，在鄉下養了半年多也不見好，我想著回到城裡請大夫、抓藥都要方便許多，所以就把人給接來了。本想要和你商量的，可昨**卻不在，剛好有車去莊子上，我便讓他們順便把人帶了來。”

事已至此，不會蠢到爲了這個和他吵鬧，陳氏揚起一個笑臉：“您應該提前和妾說一聲，讓妾早點把房間收好的。這樣措手不及，害得有人抱怨怕把病氣過給家裡其他人。呢，子不好還要搬過來搬過去的。您提前說一聲，什麼都準備好了，一來就順順當當地住進去豈不是更好？所以呀，你們男人考慮這些瑣事就是不周到。”

蔡國棟借坡下驢：“是我考慮不周。”又逗弄了蔡華一歇，見陳氏神安靜溫和，趁機笑道：“明姿和明菲的年齡差不多，你給明菲打聽婚事的時候，也捎帶著給打聽打聽。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平安穩定。”

恐怕幫明姿尋一門好親纔是二姨娘最掛心的事吧？蔡國棟之所以如此迅速地將人接回來，多半也是考慮到這個事。陳氏掩去角的一冷笑，笑得親和溫：“老爺說得是，是妾疏忽了。這事兒妾一定好好牢記在心。”

蔡國棟見答應得爽快，這才鬆了口氣，笑著道：“你們在袁家的別院玩得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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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道：“不錯，他們家那個別院修在半山腰上，別緻的。”心中一，便提起了袁二夫人想做親戚的意思，特別指明袁司璞不好，“總不能拿孩子一生的幸福來當兒戲，妾不好太過明白的拒絕，只和說咱們家明菲還小，前面還有三哥。只怕袁二老爺會另外尋機會和您說，您可別稀裡糊塗就答應了他。他們家寵孩子，我們家的孩子也是寶。”

蔡國棟很是贊同陳氏後面那句話，笑道：“我知道，他若是提起，我推了就是。等上兩年他家自然會滅了這個心思。”又可惜了兩聲：“袁家老三真是可惜了。”不然他是千願萬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