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生怕蔡國棟就信了蔡正的話。冷笑了一聲,道:“二公子!大家都知道你孝順你姨娘,但孝順也不是這麼個孝順法!你替頂罪倒是全了這裡的孝了,那老爺那裡的孝你又如何全?你讀的聖賢書沒有教你縱母行兇吧?”急之中,的口才倒比平時好了許多。
蔡正又對著蔡國棟磕了兩個響頭,朗聲道:“父親,兒子不孝,有負您的期和生養之恩。但兒子今日若是做了那頭烏,眼睜睜看著姨娘爲兒子犯下的錯誤遭苦楚,兒子就更對不起您!兒子不是說,兒子有證據。”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和,從懷裡分別掏出了幾件東西,一一拿給蔡國棟看:“這個瓶子裡,裝的是迷倒四弟的藥。得知家中要來客人,我去和四弟說,要放風箏,坐大船,還有很可的小狗,四弟纏著我要去。我和他說,四姨娘和夫人都不會讓他去,他要真想去。除非他揹著孃丫鬟溜出來,我在外面等他。他果真出來了,我的人便將他迷翻,抱去湖邊……
這個珠花,原本是一對。一隻給了五妹妹邊的翠袖,我要那日想辦法讓小姐們去湖邊放風箏,好把三妹妹引過去,有人在那裡等著。之中,我一直都在院子裡坐著,反正出了什麼事,大家都可以證明我不在場。姨娘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父親不信,可以問問母親、三妹妹、五妹妹,那日提議放風箏的人是不是翠袖?姨娘是不是一直勸母親不要讓小姐們去放風箏?如果父親還不信,可以去我院子裡那棵杏花樹下看看,那裡埋著我買兇殺人的五十兩黃金。還有,那天我去找四弟時,是申時三刻,穿的是件杏黃衫子,四弟屋子裡的小丫鬟大概也看見了的。”
他說得頭頭是道,蔡國棟目瞪口呆,彷彿從來就不曾認識過這個兒子。
四姨娘已經完全相信蔡正的說辭,瘋虎一般撲上去,使勁兒搧了他兩個耳,厲聲罵道:“我打死你這個惡毒的東西!他才四歲,他是你的親弟弟啊!他有什麼錯?他哪裡對不起你?”
蔡正偏著頭,垂著眼,淡而冷漠地說:“姨娘快別這麼說。他可不是我的親弟弟。他又不是和我一個親孃生的,和我隔著肚皮呢。你日日想方設法地算計我親孃,害得滿腹委屈卻沒說,他將來還要和我分家產,留著他早晚也是個禍害!”
話音未落,蔡國棟已經暴跳而起,隨手抓了瓶子裡著的撣瘋了似的,朝蔡正劈頭蓋臉地打下去,邊打邊吼:“畜牲!你這個畜牲!我怎會生養了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說得就和真的一樣!明菲相信蔡正一定早就想好,做了打算的,他說有的必然就有,就算是蔡國棟立刻去查,也一定會查出一個再真實不過的真相來。他還怕蔡國棟不信,故意激怒蔡國棟,又上了一層保險。
蔡國棟的手越下越狠,陳氏尖起來,撲上去搶蔡國棟的撣:“老爺,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先問清楚再說不好嗎?餘媽媽,你快請了韓總管去看看啊。二公子說的這些肯定都不是真的。”
已然想明白了,有蔡正這樣死命的護著,要一錘子打死二姨娘已經不可能,不如坐實了蔡正的罪名,把蔡正趕出蔡家去,相信二姨娘會更難過。爲了防止過後有人說栽贓,還不忘請了蔡國棟的心腹,蔡家的外總管,韓福生一道去瞧。
氣瘋了的蔡國棟一把將陳氏推開,繼續狂打。
一直不吭氣的蔡儀突然怒吼了一聲,撲上去搶蔡國棟的撣:“打我吧,打我吧,都是我的錯,要是我沒得罪大哥,也不會把二哥這個樣子!”彷彿這一切,都是蔡耀的錯,都是因爲他們被人欺負太甚。偏偏蔡耀還不好爲自己辯解什麼。
“你走開,儀,不**事。”蔡正不避不讓,睜眼看著蔡國棟:“父親打死兒子吧,左右將來這一切都是大哥一個人的。就因爲是姨娘生的,所以永遠低人一等,夾頭夾尾地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明姿和蔡儀抱著頭哭一團,對著蔡國棟拼命磕頭,又去抱著陳氏的膝蓋苦求,陳氏又是厭惡,又是憎恨,偏偏還得忍著。
蔡國棟的手突然了。他是家中的唯一的一個嫡子,他父親那些小妾統統沒養出一個年的兒子來。但並不代表他不知道妾室庶子的難。
明菲吸了一口氣,鬆開明玉的手,一瘸一拐地上前,走到蔡國棟面前跪下,大聲說:“父親饒了二哥吧!那件事,”嘆了口氣,“明菲願意當它是件意外,會永遠忘了它!”磕頭下去,淚如泉涌:“都是明菲命不好,纔會引起這些事,您把明菲送走吧,只要家裡安生,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好好的,明菲不怕……”以退爲進,未嘗不是一條路。
要退讓,四姨娘可不依,尖聲道:“三小姐說的什麼話?這事兒哪裡是你引起來的?明明是有人生惡毒,居心不良,刻意的謀財害命,殘害手足,和你有什麼關係?誰不知道你原該是在三月裡出生,偏偏被人毒地下藥,這才生在了二月!多虧我的明珮怎麼也沾不上這二月的邊。不然也得歹命!兒子這樣惡毒,那當孃的又能好到哪裡去?這麼嫌棄庶子不好,想做嫡子,說不定當年夫人就是被這毒婦母子害死的!”
陳氏等四姨娘說完了才厲聲喝道:“胡說什麼?什麼有的沒的都扯出來了!不是說過不許再提這件事了嗎?來人,把四姨娘給我叉下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四姨娘跳:“我今日豁出去了!不給我個說法我也不活了!總不別人肚子裡生出來的是老爺的兒子,我生出來就是不值錢的稻草和石頭!既如此,老爺還要什麼宗法禮教?也不必當什麼父母,只把其他人都趕走,就留這毒婦和的小畜牲在府,改庶爲嫡。否則咱們遲早都得被他們把骨頭渣子都吃乾淨了!”氣狠了,連自稱都改了。
金簪和珠釵也不捂的,半勸半拖地將給拉了下去。那裡還沒弄好,這裡一直不吭氣的三姨娘陡然尖了一聲:“老爺,老爺,您怎麼了?”原來是蔡國棟氣急暈死過去了。
於是哭的不哭了,鬧的也不鬧了。大家蜂擁而上,先把蔡國棟給扶起來,陳氏狠命地掐蔡國棟的人中,蔡庭拿著杯熱茶往下灌。
“老爺醒了!”陳氏驚喜地起來。
蔡國棟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閉著眼睛,意趣全無地揮揮手:“把這逆子給我關起來,明日再做定奪,你們都下去吧。”
陳氏想了想,道:“把二公子擡回他原來的屋子裡,再請個跌打大夫來給他瞧瞧,該用藥的就用藥。小心伺候著,不然仔細你們的皮。”
蔡國棟突然大聲吼起來:“不許請大夫!還嫌蔡家的臉丟得不夠?他最好死了才幹淨!”才吼了一聲,上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剛纔陳氏太過用力,竟將他的人中給掐破了。又痛又煩,只覺得生不如死。
陳氏當機立斷,表現出了一個賢明的當家主母應有的風度:“老爺這是糊塗了!不管怎樣都要先養好孩子的傷再說。三姨娘,你多安排幾個人手,好生照料著。”
蔡正被擡出正堂大門時,他的目落在蔡儀和明姿的臉上,然後又從蔡庭、明菲、明玉的臉上淡淡掠過,停在陳氏的臉上時,沒有任何彩的眼睛突然亮了亮,等明菲再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很快他的影就消失在夜中,明菲想,也不知道將來他會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回到房中,明玉拉著明菲的手痛哭失聲:“三姐姐,你怎麼能扔下我不管?明明不是你的錯,你都這個樣子了,爹爹偏心。爹爹偏心啊……”
小丫頭還不懂事,要是讓一直這麼對蔡老爹有意見,想必時間久了會和蔡老爹更加生分的,長遠看來,可不是件好事兒。明菲將明玉摟住,細聲安:“沒有啦,爹爹會公正理的,爹爹不是沒說我什麼嗎?那日大哥打了三哥,爹爹不也沒把大哥怎樣?”
明玉將信將疑:“真的?”
明菲笑道:“當然是真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好容易哄睡了明玉,桃焦慮地守著明菲,哀聲嘆氣:“三小姐,怎麼辦?”
明菲道:“什麼怎麼辦?睡覺!明日就知道結果了。”剩下的事自有陳氏去收尾,不用心,也不上那份心。
不出明菲所料,第二日韓管家和餘婆子就把一干人證證都擺到了桌面上,一切證據都指向溫敦厚的二公子蔡正。蔡國棟氣得立時要將他除了族譜,送府。
又是陳氏拉住他,苦苦相勸,道是家族面第一,老爺的聲要!送府絕對不行,請族裡看看該怎麼辦吧。蔡家族長再次臨蔡府,將蔡正的大名自族譜上一筆勾銷,關進了蔡府角落裡的一個小院,終不許出去丟人現眼。
蔡國棟病得起不來牀,陳氏自作主張地將小魚和那婆子、以及彩屏、彩繡、蔡正邊的幾個人綁住塞了,一併送到府衙,言道是家僕勾結山匪試圖綁架蔡耀勒索錢財。又備了重禮,大張旗鼓地去了龔家,謝龔家大公子的仗義行爲。
陳知府一向自詡清明,在他的治下竟然出了這種綁架朝廷命之子的事,自然要嚴辦,再挖出山賊的同夥來,誰知那幾個賊婆不肯招供,又招架不住刑罰,竟然就死了。陳知府猶不解恨,命人將其扔到菜市口曝三日,嚇得水城府的人販子,小兒,盜賊們紛紛收手躲避風頭。
一場醜聞就此遮掩過去。
整個事件中,明菲沒有被提到過。被綁架的,被救的,始終只是蔡四公子。而二姨娘,因爲誤撞山匪,驚嚇過度,必須靜養,再不能見客——即便蔡正豁去了前途,也不能彌補教養不當,貪污公款,刻薄明菲的罪過,可到底還能茍延殘。
蔡國棟大病了一場,病好後一頭原本烏黑亮的頭髮竟就摻雜了星星點點的斑白。二月二十六,明菲按著蔡國棟的吩咐,終於和明玉一道,風風地搬進了裝飾一新的倚繡院,算是正式定居下來。
與此同時,水城府裡尋找神醫守真子的活搞得熱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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