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立在顧玉青面前一張方桌遠的地方,低聲細稟,“穆赫從大小姐離開,並沒有直接回東側院。”
顧玉青聞言,倒是並不意外。
他若是當真就歡天喜地照直跑回東側院一通試裳,那才真的震驚呢。
“從小姐出來,他又去了一趟廚房,穆赫武功高絕,奴婢不敢離得太近,只遠遠瞧著,他扯了廚房的管事徐婆子一通說話,也不知是說了什麼,徐婆子聽著眉開眼笑,大約說了有一盞茶的功夫,穆赫從廚房出來,轉頭又去了二門。”
二門?顧玉青心頭約有了猜測,卻是沒有打斷如意,讓繼續說。
“二門的小廝剛剛換了崗,穆赫只與當值小廝略略寒暄幾句,轉頭便去找今日白天當值的那個,去的時候,他手裡拎著從廚房要來的一壺酒並一隻燒。他們說話聲音低,奴婢離得遠,還是什麼也聽不見,不過那小廝卻是把燒和酒都留下了。”
“從二門離開,穆赫一路臉上都泛著許笑意,然後就直接回東側院了,服並沒有試,卻是拿剪子絞了幾下,隨便扔到一旁,洗漱了就睡下了。”
如意說罷,吉祥不,“好好地裳,他不喜歡擱到一旁就是,絞了做什麼!”面上憤憤。
“絞了,自然是爲了明日有理由不穿。”顧玉青眼角閃過如霜冷,嗤的一笑,說道:“他既是不願意穿,必定有他不願意穿的理由。你去再準備一套一模一樣的擱在我這裡,穿不穿,可由不得他!”
吉祥聞言,立刻應諾而去。
以穆赫現在赤南侯府嫡爺的份,他想要只燒要壺酒,本就不需要三番幾次的去廚房找管事婆子說話,更何況,他東側院的小廚房就有,何必要多此一舉去府裡的大廚房呢!
提著燒與酒就找二門的小廝,想來是爲了賄賂他,悄無聲息的打聽一些消息。
可去廚房,他卻是定有其他目的。
僅憑眼前的事,顧玉青就算想的腦殼痛,也猜不到他的意圖爲何,爲了不打草驚蛇,又不能尋了廚房的徐婆子和二門的小廝前來詢問,眉心,顧玉青乾脆將此事暫且撂到一旁,只吩咐如意繼續盯著穆赫。
夜已深,明日還要赴一場鴻門宴,需得睡了。
換上寢,因爲日間繁雜諸事,顧玉青原以爲自己會烙一會餅才能睡著,卻是不想,腦袋一沾枕頭,氣息便均勻了。
枕邊天機散發著夢幻一般的藍。
一夜好眠,似乎是連都沒翻,就天大亮,因著要進宮赴宴,吉祥如意不等顧玉青自己睡醒便輕輕將喚醒。
一番梳洗,吃罷早飯,剛剛換了進宮要穿的衫,就聽得穆赫的腳步聲傳來,顧玉青了手中的帕子,走出臥房。
“你倒是來的早,可是吃了早飯?”打量著穆赫一玄長袍直綴,顧玉青不聲的說道,眼睛裡的寵溺分毫不減,“昨夜睡得好嗎?第一次進宮,想來是激地徹夜難眠吧。”
穆赫沒有注意到顧玉青眼角眉梢的冷意,含笑撓著後腦勺,說道:“都被姐姐猜中了,烙了一夜的餅,天將亮才睡著。”
顧玉青打量著看了穆赫一眼,指了他上的裳,道:“怎麼穿了這樣的裳,昨日我給你備下的那一呢?進宮赴宴,穿那一最是合適,你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臉,這第一印象,尤爲重要。”
穆赫面含愧,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看著顧玉青,嘟著說道:“那裳我喜歡的,昨夜睡覺時就摟在懷裡睡的,誰承想,今日一早起來,裳被我弄得皺皺,本不能穿了。”
說著話,他幾乎要落下淚來,“姐姐會怪我嗎?”
顧玉青再次被他這狀似五六歲小孩的撒模樣噁心到,再想到他可能的真實年齡,胃裡更是一陣翻滾。
爲了不讓心緒外,顧玉青直接別過頭去不看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滴水不的笑道:“怪你做什麼!一件裳而已。”
穆赫驀地鬆了口氣,眼底有冷閃過,只是他這抹得意的冷笑還未從眼角出,顧玉青便又轉頭笑道:“好在當時做服的時候我覺著料子實在好,讓人做了兩。”
說著,顧玉青便吩咐吉祥將另外一裳取來,早有管家被顧玉青一早喚來候在門口,顧玉青從吉祥手中接過裳,轉手給管家,“你去服侍爺更。”
一眼看到與他絞了的那一模一樣的裳,穆赫登時臉都綠了,右手倏的握拳,著,良久不肯鬆開,眼角不住的跳,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裳,面上表仿似活見鬼。
“怎麼了?”顧玉青偏頭看穆赫,眼中蓄上雪粒子一樣的寒氣,只是長而實的睫遮掩了,讓人看不真切。
穆赫彷彿沒有聽到一般,沉默片刻,才恍然反應過來,扭頭看向顧玉青,眼中寒氣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諾諾央求,“姐姐,我不想換了,只怕時間來不及,我第一次進宮,遲到了總是不好的。”
顧玉青笑道:“不會遲到的,你且安心去換了,聽話,第一次進宮,總要穿的得。”
掃了一眼穆赫上的袍,顧玉青嘖嘖幾下,說道:“這樣的裳,素日穿著都顯寒酸,怎麼能穿著進宮赴宴呢!是姐姐的錯,竟是不查,針黹房那邊,送了這樣的裳給你,今日是來不及了,等從宮裡回來,你告訴姐姐,這裳是誰給你的,必是要懲罰。”
明知穆赫上這件裳本就不是出自赤南侯府,顧玉青含笑娓娓說道,熠熠生輝的眼睛一瞬不瞬看著穆赫,以及他的右手。
果然,在顧玉青提到“寒酸”二字時,穆赫下垂的右手驀地握拳。
咬著下脣,低頭看著被管家拿在手裡的袍,穆赫說道:“可是……”
顧玉青不由他說完,笑著推了他進裡屋去,“快去換,再磨蹭,可當真是要遲到了。”
縱是心裡一萬個不願意,穆赫卻是找不到一個不換的理由,只得依了顧玉青的話,轉進了一旁裡屋。
管家捧著裳,跟其後。
一路,穆赫握的右手都沒有鬆開,手背青筋暴突,以至於走遠了,顧玉青都看的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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