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赤南侯府,下了馬車,顧玉青慣例一問,“侯爺可是回來了?”
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否定。
深吸一口氣,顧玉青擡腳朝院走去,這個答案,早就習慣了,可每每聽了,心裡還是覺得難。
從二門到桐苑,顧玉青並沒有直接回去,而是駐足在黑白卵石鋪就的花園小徑上,著園中錦簇花團,出神許久。
記得清楚,這片花園是母親帶著親自種下的,這裡的每一株花苗,都過母親那雙纖之手的,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過母親的親自澆灌。
所以這花纔開的這樣豔盛不絕吧!
記憶大片大片涌來,就在每一個片段的銜接,總有那麼幾個零星碎片,勉強記個大概,卻回憶不全,腦中浮掠影總有一異樣閃過,可彷彿被煙霧相隔,飄渺虛幻,就是抓不住。
心中默默呼喊:母親,拜託您,告訴兒,弟弟究竟在哪裡,他過得好不好,他有沒有生病,有沒有害怕,有沒有人欺負……
直至站到雙發麻,顧玉青才最後又深深看了那花園一眼,扶著吉祥如意略帶踉蹌的離開。
一回臥房,洗漱過後,換了家常裳,顧玉青遣了吉祥如意離開,兀自躺在牀上養神。
大病初癒,今兒又整整一番折騰,還真有些吃不消,額頭滲出一層細的虛汗,不有些大氣,過了良久,久到都要睡著,氣息才漸漸平穩下來。
隔著頭頂如煙似霧的薄紗,顧玉青的思緒始終停留在該如何找到弟弟上,明知是個無解的死結,卻鑽在裡面出不來,也不肯出來。
就在心神俱痛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聒噪的聲音,“你幹嘛呢?盯著那帳子都瞧了半個時辰了,我也瞧不出這帳子有什麼機關啊!”
是神玉特有的聲音。
顧玉青沒有看它,也沒有理它,依舊是怔怔發呆。
神玉似乎並沒有因爲顧玉青的冷落而氣惱,反倒是有的放了語氣,和氣說道:“不要庸人自擾了,你弟弟無事。”
顧玉青頓時子一,仿遭雷擊電劈一般,蹭的坐起來,也顧不上起太猛而引起的眼前發黑頭頂發沉,一把扯了腰間玉佩拿在手上,瞪著他說道:“你說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明明溫婉如玉的,這一刻,卻像個歇斯底里的瘋子,瞪著“天機”的一雙眼睛迸著灼熱的,不知是有恙還是怎麼,雙手瑟瑟發抖不能自已。
“天機”不習慣被顧玉青這樣瞪著,發出幾聲嘶嘶聲,尖著嗓子說道:“你快把我放下。”
顧玉青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依舊死死著他,直直問,“你方纔究竟說什麼!”
驚駭之下,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話。
“天機”無奈一嘆,倒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毒舌進攻,反而是略帶寵溺的妥協一步,說道:“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我剛剛說,你弟弟相安無事,你不要再胡思想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顧玉青激地淚眼婆娑,幾乎哽咽道:“你見過他,你見過他是不是,他在哪?”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央求。
自從得知有一個自打出生就被人掉包的弟弟,顧玉青沒有一刻心神安寧,做夢都想要把弟弟找回來,此時突聞此言,怎麼能冷靜的下來。
神玉卻是說道:“你知道的,有些話,我不能說。”
“你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眼淚簌簌而下,顧玉青哭的像個找不到母親又了欺負的小孩子,悲痛絕讓人不忍直視,原本明的不可一世的小臉,悽悽絕絕。
彷彿連日來憋在心中的那一腔愫,都一腦的鑽了出來。
人前再過要強,芒再過粲然炫目,也終究不過是個七六慾俱全的普通人,也有脆弱無助悽苦難耐的時候,也有需要發泄需要安需要溫暖的時候。
只是個凡胎,並非鍍著金的鋼鐵巨人,太多沉重的東西揹負在肩頭,也支撐不住。
神玉沉默看著這樣的顧玉青,有些手足無措,心中幽幽嘆息,還好那臭小子不在,若是他看到,不知又要難過上幾日才能緩過來。
良久,神玉提氣說道:“你在這裡悲痛絕不死不活,可知親手造姑蘇家滿門案的端王爺正在做什麼呢!”
他的聲音極是清冽,彷彿盛夏裡一道帶著冰碴的涼風,倏忽間,剛剛還激地有些癲狂的顧玉青忽的就在這聲音中冷靜下來。
怔怔盯了那玉半晌,拿起帕子將眼淚乾,只是一番痛哭之後,聲音不免嘶啞,說道:“謝謝你,謝謝你告我說,弟弟相安無事。”
能知道弟弟此時無恙,的心已經就安了一半,只是人的心都是貪婪的,總想知道更多。
各自沉默一番過後,神玉率先開口,“你瞧瞧你自己,弟弟還沒有找到,倒把自己個折磨的不人不鬼,等你找到你弟弟,分明是姐弟相見,你弟弟非得以爲你是他母親,屆時,你何以堪,我都替你丟人。”
顧玉青平靜了,神玉再次恢復他毒舌本,他這話,分明是在說老。
顧玉青用紅腫的眼睛橫他一眼,“真是吐不出象牙。”
毒舌立刻嚷道:“小白眼狼,剛剛是誰哭的要死要活,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哭著呢,不說謝我,還罵我是狗。我是吐不出象牙來,你有本事,你吐一個呀!”
顧玉青到底還是激它告訴自己,弟弟相安無事,沒有反脣相譏,將它懟回去。
神玉卻不依不饒,“小沒良心的,你傷了我的心,快點補償我。”
的心……
顧玉青角一,“你都活了幾千年了,還的心。”
神玉冷哼,“我們上古神都是不隕不滅的,幾千年算什麼,我還是個稚的小!”
顧玉青腹誹,一個小你就這麼毒舌,要真長大,你得毒什麼樣,不慶幸,還好自己壽不過百年,不用一路相陪,這份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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