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有言，士可殺，不可辱。

可此時傅明華當著刑部一干人等，30竟出言辱他。

論份地位，一個是超一品親王妃，陸長元不過是個從六品下的刑部司刑郎中罷了，地位有如天壤之別。

而不論份地位，男子與一個婦人計較，也顯得實在小題大作了。

“不知秦王妃前來刑部，有何事需要下效勞？”

“效勞？”

傅明華看了躬手行禮的陸長元一眼，反問了一聲。

這位在兩三年後，在嘉安帝重用之下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此時神鬱中帶著忍，那副對有些不大耐煩卻又不得不強行忍耐的模樣看得傅明華扯了扯角：

“你有什麼能爲我效勞的？昨夜裡金吾衛捉了我府中的人，聽說刑部衛品楮扣押著我府裡的丫鬟不放，”傅明華了左手，了自己的裳：“皇上建三省六部，設刑部諸員，是爲百姓辦事，做皇上的眼睛，審案件、明冤、懲犯人的，不是每年國庫撥了大筆銀子，爲了養你們來與一個子爲難的。”

說話溫聲細語，可是陸長元直到此時才真正領教了傅明華那張的厲害之，不比能以筆殺人的文人墨客差！

衛品楮早知要來，一早便已經躲了，此時留了刑部其餘人在這裡，被訓得面紅耳斥，擡不起頭來。

“王妃此言差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既領皇上隆恩，自該爲皇上竭心盡力的辦事，不以事大便隆重其事，不以事小便放任自之，犯人難說有大大惡，大惡者未必寫在臉上，大善者也未必出於弱小。”

陸長元讀書多年，一張自然也不容小覷，明明釦押碧雲乃是小人之舉，偏被他說得隆重其事，彷彿忠君報國一般。

傅明華忍不住笑：“所以陸大人可查出什麼端倪了？”

溫聲的話語，讓刑部一衆員都覺得臉上發燒，陸長元卻神平靜：

“就是沒有查出什麼端倪，所以才越發要嚴查。”

一旁碧藍擡頭看了陸長元一眼，眼裡出恨，陸長元卻全不在意，黑沉著臉，只當都沒看到。

“陸大人可莫欺我婦孺，丈夫又不在，便拿我當無知小兒一般糊弄了。”傅明華笑了一聲，看了陸長元一眼：“唐律令中，分爲律、令、格、式，唐律十二篇我也略有研讀，曉律令。俗話有言，捉賊拿贓，我府中的丫鬟奴僕，乃是屬於我的私產，若是犯事，也該先通知我，所犯何罪，其罪大小如何定論，該什麼罰，都有條例法規，不是捉到人，隨意栽贓罪名，先扣押，行無賴之舉，屈打招，再扔大牢。”

語氣淡淡，陸長元心中冷笑了一聲，上卻毫不相讓：

“昨夜捉到的賊子，宵時分仍在外行走，已犯了錯，金吾衛捉到人後，帶回刑部有什麼不對？”

他了火氣，眼神沉了下來，話裡出幾分厭煩之。

“沒有不對，不過大唐律例篇七曾對盜賊篇有言，宵之後帶回的賊也分數等，帶不帶刀、有沒有闖空門，進的是庭院亦或是室都有影響，上有無挾帶珠寶首飾、錢財布帛等，對於賊盜的罪名都有定論的，不知我的奴婢上，刑部的人搜出了幾許財，闖了哪家空門？帶了什麼樣的武，讓十六衛中負責的巡邏的金吾衛都懼怕不已，如臨大敵，帶回刑部嚴刑拷問，甚至不讓王府驍騎將人帶走呢？”

傅明華語氣嚴厲，每說一句，便上前一步，陸長元又煩且慌，年歲不大，氣勢卻足，步步來有理有據。

他心中清楚，金吾衛捉拿的人是秦王府的，帶來刑部不過是找個由頭，尋秦王府的晦氣罷了。

可哪知傅明華爲了個下人不依不饒，甚至連這親王妃平日遇大事時才穿的褕翟都穿出來了，咄咄人，以勢得人不過來氣。

“昨夜帶走我的奴婢是金吾衛中的誰？我昨夜遣出家僕，爲的是邀人賞我府中名畫，如今王爺雖然不在之中，但我依舊是皇室之媳，莫非有誰瞧我婦孺，有心想要欺我不？”

傅明華走了兩步，轉過來，冷笑著著面前這一干站著的刑部衆臣，神嚴厲：

“立即將昨日當值的金吾衛帶來，我有話要問！”

衆人被氣勢所懾，一時間不敢出聲。

刑部侍郎衛品楮又早知要來，一早便躲開了，刑部尚書更是藉口調查凌徐之死，避到了大理寺，此時諸位大人躲的躲，閃的閃，留了陸長元在此被傅明華喝斥得面紅耳赤，火冒三丈卻又得咬牙強忍。

“您到底想問什麼話？不過是個家奴而已……”

傅明華聽到陸長元這話，先是笑了出聲，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笑得眼角泛淚。

陸長元臉鐵青。

衛品楮臨走之時，曾吩咐過他，秦王妃若來要人，允便是。

不過是個下人，扣不扣留無傷大雅，原本就是爲了討好容塗英而已，如今人在刑部呆了一宿，出來不會有完好的，可是陸長元不甘心，傅明華越是想要人，他就越發想起落了秦王手裡，怕是如今早就死了的陸懷陳。

當日他的懷陳落進燕追手中，不知過多折磨，天天不應，地地不靈，憑什麼秦王府的奴僕落刑部之中，還能被傅明華輕易的帶回去？

此時傅明華的笑聲裡帶著對他的譏諷，他眼瞼抖了又抖，後槽牙亦是咬住，好半晌忍不住要再問話時，傅明華才止了笑，目落在他上，以極緩極折磨人的速度將陸長元從頭看到腳。

看得十分仔細，那種目裡帶著高高在上的輕蔑，彷彿十分瞧不起他，把他看低到了塵埃裡。

“陸大人，纔過去多時間，你就輕而易舉說出了這幾個字。”傅明華收了笑意，學著陸長元的語氣：“不過是個家奴而已……”角邊含著笑意，說出口的話讓陸長元如墜冰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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